宫阑夕幼时不懂,长大了才慢慢知道为何父亲嫌弃他们母子,每次见到他们眼中都难掩嫌恶,所以从小母亲就逼着他读书识字,在封闭的别院里,用仅有的物资来让他学习,可是东西太少,他的母亲不得不跪下求父亲能多送一些东西来,以期望他千万不要像她一样因为大字不识而被人嘲笑。
他现在还未弱冠,虽然有钱但还是不能搬出去,而且等他求亲后,京城必然一阵哗然,只希望不要太波折,他好不容易与楚言之间的距离这般近。
至于父亲和祖母,先斩后奏,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他担心的是皇宫里的人。
就在宫阑夕带着媒人抬着聘礼进入定国公府时,这消息就迅速的传开了,如一颗石子掉进水里却激起了千层浪,很快就传进了皇宫里。
圣上听到这件事后微顿,许久才不确定的问:“真的?”
宿卫跪在地上道:“回圣上,千真万确。”
圣上让宿卫下去,微阖了眼,手中的奏折丢到了桌上,冷声道:“好个宫阑夕,好个兰台燕郎!真是忘了他现在的一切是谁给的!”
一旁的高公公也暗自吃惊,楚言的心思谁人不知,他却巴巴的上门求婚,这是为何?
“圣上莫动怒,想必定国公不会同意的,他老人家的心思您也清楚。”高公公道。
圣上闻言更是冷笑:“这些人心思百转,花花肠子倒不少。”
高公公没有接话,揣度圣意本就是把双刃道,太过通透太过愚笨都会让帝王不开心。
京城里炸开了花,所有人都对宫阑夕的行为感到震惊,谁不知明河郡主与宪台青郎的事情,他兰台燕郎横插一脚算个什么事?撇去明河郡主的心意不说,东都连璧谁更优秀一望便知,何必自讨没趣呢?
阮珩听到这件事后就跑到宪台告诉了赵怀瑾,赵怀瑾震在原地,这件事没有一丝预兆,弄得他措手不及。他的手颤抖起来,手中蘸满墨汁的毛笔经不住他的抖动,墨汁从笔尖滴落在文书上,毁了江西道送来的吉州刺史贪污的证据。
阮珩看了眼桌上的文书,想起木兰小筑里他言之凿凿的话以及那恰巧逃走的鱼,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姑母说茜茜最终还是会嫁给二郎。
赵怀瑾垂眸,看到那一团团的墨迹,缓缓放下笔,若不是楚言允许,宫阑夕又岂会求亲?想不到……想不到!今次她竟然如此迅速,迫不及待的想改变这一切吗?
“二郎?”阮珩看他一直不说话,担忧的叫了他一声。
“楚公不会同意的。”他的面色沉下来,却是说了这么莫名的一句话。
阮珩愕然,怎么感觉他这话跟姑母的话一个意思呢?为什么都有这种神之肯定。
赵怀瑾没有理会他,向御史中丞曹陵告假,曹陵当然同意,天作之合被杀出个程咬金,谁不会着急?
赵怀瑾对官署里投来的各种眼神视若无睹,一路往宫外走去,出了端门看到在阳光下金光闪耀的铜柱巨龙,觉得异常刺眼。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高祖皇帝为了对应天上的三垣而建造了七天建筑,以求大周能如天上恒古不变的星辰一样千秋万代。如此玄乎的举动,他原本不信,可是现在却信了,谁不是想方设法的改变命运?他如此,楚言更是如此。
他被金光耀的晕眩,猛然意识了什么,如坠冰窖一般僵立在天枢座台之前,楚言是不是跟定国公坦白了?
定国公府里,宫阑夕站在大厅中间接受定国公和锦叔的审视,按礼他不能出面,然而没有尊长为他出头,只能由他自己来了。
媒人娟娘曾受过宫阑夕的恩惠,听到宫阑夕的要求时整个人都有些懵怔的,好在也见过不少世面,总算把求亲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还额外的夸了宫阑夕一通,这么美的少年,夸起来格外顺口顺心。
定国公捋捋胡子,看着独立于中间的少年郎,心里复杂的很,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赵怀瑾,但是前世他给孙女安排的既然都没有顺心,今世试着相信茜茜吧!
不过,他瞟了眼身姿笔挺的宫阑夕,站了起来,打住滔滔不绝的媒人,道:“想娶我的宝贝孙女不是这么容易的,跟我出来。”
定国公让人搬了一架孔雀屏风到庭院里摆好,又让人拿了自己的长弓过来,还有三支箭。
楚言在后院听到阿翁的举动,边匆匆赶到前面,一看就明白了,她没有想到阿翁竟然还弄了这一招,那长弓是阿翁练臂力时用的,足有两石的弓力。她在屋里着急,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院中的宫阑夕,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微敛,他不会箭术吧!而且手还受伤了。
定国公指着五张远的屏风,对他道:“三支箭,只要你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我就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