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无需多礼,”圣上的声音里都含着笑,“今日不去找十五?我还想着你们会不会再琢磨出来一些稀罕物儿。”
“瞧圣上说的,妾身真怕十五郎知道了圣上鼓励他,再做出什么惊人的吃食。”杜贵妃横了圣上一眼。
圣上拍拍她的手,道:“十五就爱这些,当然是随着他了,”又看向楚言道,“你喜欢什么也就去做什么,一样不用顾忌楚老翁。”
楚言低首笑了一下,道:“圣上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好事?莫不是因为食用了十五郎做的牡丹毕罗?”
圣上愕然,继而大笑:“十五郎的毕罗确实新奇,但令我舒心的自然不单单是此。”
看圣上的样子,江浙一带的堤坝应该是修缮完善了。江浙一带水患多发,前年和去年水患导致粮食收成降了三成之多,今年圣上尤为重视,因为东都的粮仓贮备都是从江浙经运河运送而来,所以今年一开春就派了三位大王去视察,鄂王是死缠烂打求圣上同意的。
“三位大王心思敏捷各有千秋,互补互惠,更有圣上亲自指点,哪能解决不了。”楚言道。
“他们若可一直齐心协力当是我大周之福,”圣上笑道,又问,“听闻近日国公身体不适?”
楚言面上闪过黯然,语气微沉:“谢圣上慰问,阿翁身体还是老样子,只天气湿冷时会犯腿疾。”
圣上叹了一声:“等稍后我让内医局派一个按摩博士过去,这几日就让他住在府里,好好为国公推按。”
“明河代阿翁谢圣上,”楚言面带一丝愁然,“先前明河也每日为阿翁推按,只是阿翁总说我力道太小,像是在捣乱,不肯再让我推按。”
“你一个小娘子家的,力道自然不足,昨儿十五郎给我推按用的力道,真是还把我这老骨头当做是壮年之时。”他说着不禁笑起来,如今几个儿子中,只有这个儿子与他最亲近了。
楚言羡慕道:“诸位大王皆都恭孝友善,为圣上分忧,实令阿奴羡慕。只恨阿奴不是男儿,不能为阿翁排忧解难,连个简单的按摩都做不好。”
圣上听罢,目露怜惜:“明河这样想,国公心里会不舒服的,我也感到愧疚哪!”
杜贵妃心生疑惑,茜茜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她安慰道:“楚家一门为大周安危鞠躬尽瘁,解决了西北百年来的威胁,当为天下将士敬佩,茜茜更应该为国公和关内侯感到骄傲呀!”
楚言眼眶微红,跪下俯首道:“明河失言,请圣上责罚。”
“快快起来,我怎么会责罚你呢?”圣上赶紧道,“楚家如此,你会这样想我明白,朕当年的话,也是辛苦你了。”
那番特许她所生次子继续关内侯爵位的话,对楚家是恩赐,但对楚言无疑是压力,上天太不眷顾楚家,天知道她有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
“阿奴不觉得辛苦,”楚言轻拭眼泪,哽咽道,“刚刚阿奴听及圣上所言与诸位大王相处的话,想到阿翁无子侍孝才会失态,也在想阿翁是不是感同身受才会做了错事。”
“错事?”圣上与杜贵妃惊讶,“楚老翁做了什么错事?”
鄂王对她做个鬼脸,提着一箩筐牡丹往外走,登时又把阮珍气到了,追在后面打他,鄂王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拳,抱着筐子跑了起来。
“十五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前些日子还说今年就要搬出来住,明明还是个孩子,来九子宅里,七郎和王妃少不得要照顾他。”阮珩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
楚言点头,前世鄂王添了不少麻烦给江王,尤其是在婚事上,不知道为何鄂王娶了阿珍的表妹,阿珍则嫁给了那位表妹的哥哥,明明这两个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那么般配。
“无忧无虑比心思多虑好,十五郎能一直这样多好。”楚言道。
“他要是一直这样,将来的鄂王妃一定很累,操持整个王宅已经废心了,还要再照顾一个孩子吗?”阮珩不赞同。
确实如此,尤其是太子未定,五位皇子都住在这一处狭小的宅子里,日常相处不免会有波折。但是,上辈子鄂王在成亲后就似变了个人,没了生气,沉默寡言。
阮家并不希望阿珍和鄂王在一起,江王是阮淑妃的儿子,鄂王是杜贵妃的儿子,自然是要避嫌。只是,他们两个上辈子所娶所嫁之人为亲兄妹,实在令人蹊跷。
“走,顺便去我的院子里瞧瞧。”鄂王等他们跟上来后提议。
他的院子紧邻江王,正在营建中,还是江王给他参与了一部分设计。
“等今年秋天我过了十四岁,就可以搬进来了。”他说着一脸兴奋。
“也是圣上宠你,才同意提前让你搬出来。”阮珩道。
“出来后,我就自由啦~”鄂王一脸向往,恨不得立刻住进来。
只是这九子宅未必有在宫里自在,在宫里只是未长成的孩子,出了宫就有了另一种身份。
回去时经过了一处废弃的院子,贴着封条。原本九子宅里是住着六位皇子的,废太子造反后,这处他在宫外居住的院子也就废弃了,大门的朱红色涂料褪色掉落,结满了蜘蛛网,一只拇指大的蜘蛛正在封条上爬着。
才四年而已,就已经这么破败了,与其他诸王居住的富丽堂皇呈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一同感受到了沉重,大家忽然寂静下来,直到出了九子宅才似得以呼吸顺畅,也不知道常年住在里面的诸王,面对着废弃的宅子是什么心情?
“你的那位帮手呢?”阮珩问。
“现在他应该已经出发了,咱们赶紧走吧!去木兰小筑咯~”鄂王翻身上马。
木兰小筑是江王特地购买的一处宅子,平时他们几个要好的时不时会去那里小聚,去年鄂王提议做牡丹毕罗,并且要亲自做,差点烧了厨房,做出来的饼又苦又涩,还硬塞了阿珍一嘴。
到了京郊香山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牵着马站在台阶前,一只手正在抚摸着马头,棕红色的马驹似乎很舒服,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五郎?”阮珩吃惊。
楚言和阮珍也不免惊讶,宫阑夕居然会做这种怪异的东西?
“想不到吧!”鄂王不无得意,扬声叫道,“宫五,来很久了?”
宫阑夕听到声音回头,见到他们来了,嘴角浮现笑意:“微臣刚到,”又向他们一一问候,看向楚言时没有过多的情绪。
楚言却是想到了那方害她出丑的浣花笺,不禁暗里打量他,黑色的幞头裹发,一身毫无装饰的白色纬锦翻领袍,简单的银扣革带,只垂着一块忍冬纹的碧玉坠子。她的眼睛不禁在玉佩上多逗留了一下,鲜少见到有人会把忍冬纹刻在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