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远远而来, 离凉州西城口愈来愈近, 在城门口盘查入城百姓的士兵率先发现马车,赶紧上前, 欲拦截下马车。
马车却在城门口两步之遥处停住, 半晌不见里头之人出来, 此时, 马车外已经围过来许多士兵, 将马车四面围困主, 为首的将领上前, 腰间佩刀正欲拔出, 马车内却滚出一位姑娘, 面色惨白, 用尽最后气力说出:“送我去刺史府。”
确是位柔弱姑娘, 人已昏迷过去, 城门兵上前检查了马车,为首的将领却一眼认出, 诧异道:“孙姑娘!”
孙家姐妹与岳大人关系亲厚,虽不知孙依依为何会此番模样从城外回来,守城将士们却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人送回刺史府,府中孙芊芊这几日正为着小妹担心不已,见人回来, 自是欢喜, 谢过来人, 便命人请了大夫给孙依依看伤,没多时,温床暖枕的孙依依终是转醒。
陌生的帷帐,孙依依强撑着半坐起,便听见姐姐声音:“醒来了,可觉着哪里不舒服?”
孙芊芊上前,替小妹后背垫上软枕,撩过她的长发,见她眼中有些迷蒙,便道:“岳府后院起了大火,如今还在修缮,岳大人便让我搬来府衙里住。”
解释完,孙芊芊端过汤药,继续道:“你起来得正是时候,刚送来的汤药,趁热喝了,不那么苦。”手中汤药还冒着热气,孙芊芊低头吹了好一会儿,而后亲自尝试了温热,才是喂给孙依依,床榻上的孙依依只静静看着姐姐,自她睁眼,姐姐唇角总带着浅浅笑意,如以往一样,仿若她只是在家染上了风寒,吃一贴药就无碍一般。
待汤药见底,孙芊芊递过青梅:“今天喝药倒是乖巧得很。”
青梅含在嘴里,第一瞬的酸涩差些将孙依依眼泪呛出,她抬眼看着孙芊芊:“姐姐就不想问我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孙芊芊听罢,只转头去放下汤药碗,说着:“这不是回来了么,只要安然回家就好。”
“可伊诺死了,大祭司死了,所有的族人也都死了。”孙依依对着姐姐后背,一字一顿说着,眼眶湿润。
背过身子的孙芊芊看不见神情,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顾着忙活手头里的事情。
这般的平静,却是压垮孙依依心里最后的一根稻草,她红着眼,冲着跟前她最是亲近的姐姐说道:“于姐姐而言,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么?你我自幼没了娘亲,家徒四壁走投无路时,都是小姨顾念我们姐妹俩,带在身边养大,我们是喝着贺兰族的水长大的,这些,姐姐怕是都记不得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姐姐连我的生死,也不在意。”
“胡说什么,你我自幼相依,这些年,姐姐可曾委屈过你半分?”孙芊芊回头,说着。
“小时候家里没有米粮,大家都饿的慌,姐姐总是将讨来的米汤留给我;下雨天,家里屋顶遮不住雨,姐姐总抱我在怀中,用自己的衣服替我遮挡,这些我都记得,所以姐姐无论做什么,我都是向着姐姐的,可这一回,那么多族人的鲜血,姐姐,你要我如何原谅?”
“在你心里,姐姐竟是这般无情?贺兰族的事情,姐姐并不知道,不过林成......”
“姐姐还要骗我到几时!”孙依依大吼着打断了孙芊芊,她讥笑一声:“族人的血光之灾,不过因为那些官银,林成至死都不知道,他曾离那些银子这么近。”
“你......”孙芊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小妹,呐呐无言。
“你们见晋王盯上了贺兰族,才不得不将银子取回,怕族人泄密,甚至不惜灭口,若不是林成先绑了我,我想问姐姐一句,此时,我是不是也死在岳大人的屠刀下了?”说着,眼眶泪珠不断流出,她不敢想,她最亲近的姐姐,会这般轻贱她的性命。
“你是跟着谢大人待久了,愈加不明事理了,岳大人是凉州父母官,这些年可是敬业?那些京城来的京官,哪个不是养尊处优,怎晓得百姓疾苦,你我当年颠沛流离,若不是岳大人,如今怕是无一瓦遮头,岳大人又怎会独吞赈灾银。”
“我可没说是赈灾银。”孙依依抬眼,而后继续道:“许多事情,姐姐以为瞒了我,我却一直是晓得的,只是我信着姐姐,信着岳大人,总觉着岳大人这般做自有道理,最终是为着凉州的百姓,所以,即便谢青棠于我有恩,我对他也都守口如瓶,可如今看来,岳大人果真如他们说的那般,早有谋反之心。”
才说着,孙芊芊赶紧上前捂住了小妹的嘴巴,四下看了看,还好刚才将丫头们都遣出去了,遂道:“这里是刺史府,话不能乱说,否则姐姐也保不住你。”
静默时,正好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孙芊芊赶紧将小妹按下,盖好棉被,叮嘱着:“闭眼躺好了,等会不许出声。”
孙依依确是瞪眼看着姐姐,见姐姐万分焦急,却是不听,直到声音从外头响起:“听说依依回来了?”
孙芊芊顾不得妹妹,赶紧上前,在门口挡着岳浩,道:“是回来了,只是一直昏迷,还没醒,屋里都是药味,怕熏着大人。”
“无碍。”岳浩一挥手,便径自往屋里走去,待靠近床榻,见孙依依果真闭目睡着,孙芊芊才是安心。
“只她一个人回来?”岳浩问着。
孙芊芊一愣,神情微变,只道:“守城将士送来时,只有依依一人,我知大人心思,只是依依如今还昏迷着,许多话也问不得,等依依醒来,我第一时间命人通知大人。”
岳浩看了眼床榻上的孙依依,点头,转身时,正好注意到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确是一字未言,直到出了孙芊芊的院落,才是吩咐着身边人:“派人好生盯着孙依依,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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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姐姐产生了口角,房门便被锁住,孙芊芊显然不想让她再生事端,对外只道她还在昏睡,直到中午孙芊芊亲自送了进来饭食。
“你莫怪姐姐,只要好好听话,姐姐定护得你周全。”将饭食放置再桌上,却见床榻上空无一人,不禁大骇,正与转头喊人,颈肩一个力度猛地砸来,便晕眩过去。
“对不住了。”孙依依将姐姐扶到床上,在她身上搜寻了一番,果真有块令牌,当初岳浩将令牌送给姐姐时,她正好瞧见过。
很是熟路地从后门出去,而后一路小跑往驿站去,远远,便看见驿馆外围着一圈士兵,为首的将领她曾在岳府见过,看来除了封锁城门,就连驿站也被岳浩控制起来了。
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孙依依并不确定它好不好使,此时却只能壮了胆上前,亮出令牌,声音洪亮说着:“岳大人派我来给谢大人传话。”
为首将领颇是狐疑:“为何岳大人不亲自前来?”
“岳大人还有其他事忙,若事事亲为,岂不累死。”而后挑眉看着那人,再晃了晃手中令牌:“怎么,不相信我?”
那人摇头:“不敢,芊芊姑娘是刺史府的座上宾,姑娘您的话,自然不假,既有令牌在手,便随我进来。”
午后有几许燥热,院子里蝉鸣不绝,屋内却是清凉,两侧都摆放着冰块,谢青棠与段世子正一处喝茶,兴致正浓,看着孙依依进来,颇有些讶异。
孙依依受背后,很有些派头朝一旁官爷说着:“你出去吧,岳大人让我传的话可是机密,不能外泄。”
那人看了眼屋内,除了两位大人,到没有其他,遂放心点头,退了出去,孙依依才道:“晋王如今身处险境,你们倒很是悠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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