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行了礼,也顾不得揣测赵姬叫赵安来干什么,回了厨房随便搞了点酒水吃食,搁去院子里的石桌上,做自己的事去了。
李南子还在冷冰冰的地上躺着呢。
棺椁那种奢侈的东西,她是想都不要想了,董慈翻出了床半新的草席,给李南子裹了了事,埋葬的地点她也想好了,这院子背靠着一片山林,往里走得越远,就越没有人烟,是个埋人的好地方。
赵姬与赵安做的混账事不可告人,合心院也进不来人,葬母这件事还得她亲力亲为,靠别人是靠不上了。
董慈一边往外拉草席子,一边想血缘这东西果然玄妙,放以往她看一眼就得尖叫一声的尸体搁在面前,她竟然一点都不怕了。
那时候她多怕呀,怕得索性放弃了医生这么有前途的职业,白白浪费了大学四年的时间。
当年她本科学的医,在学校里跟一大波老师同学一起上课考试还好说,进了医院实习一个人连靠近停尸房都能吓得腿软脚软,最后混不下去,迫不得已只得又滚回学校,跨专业考了个人文历史的研究生,这才从苦海里解脱出来。
可现在她怎么一点都不怕了呢,所以说人都是有潜力的,她当时要是逼一逼自己,逼得自己适应了,说不定就真的当医生去了,哪里还上什么文史学,也没见学得有多精,阴差阳错倒跑来这鬼地方受罪了。
人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可见果真不假。
董慈费力的把草席拖出了后门,好在这山林里路途平坦,多半都是葱郁茂盛的松木,碍事的荆棘灌木不太多,她走起来也不是很费力,没多一会儿,董慈就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好位置。
夜晚湿气重,林子里雾气缭绕,又有凉风习习,吹过树林沙沙作响,配着小河淌水的哗哗声,听起来是有那么点阴森森的鬼气。
董慈停了下来,听着自己的喘息声之外,四周还有点虫鸣鸟叫,心里就安定了许多,定定的看了草席里李南子的脸一眼,见自己十分淡定地没有尖叫出声,就狠狠地给自己点了个赞,心里不住道,别看了别看了,一堆碳水化合物,再看她也不会跳起来。
夜黑风高,正适合干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勾当。
董慈十分淡定的把锄头从草席里抽出来,探了探土地,找了块松软的地方,借着月光开始挖坑了。
董慈挖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又有点愤愤不平,连带着对组织都有意见了,恨不得用意念直接魂穿进赵姬的身体里去。
赵姬什么人,那可是秦始皇的老妈,当朝太后啊,统领后宫荣华富贵又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浪就怎么浪,现在呢!?!她以前连饭都懒得做,现在连锄头都抡得有模有样了,就说人不要利令智昏,天上不会掉馅饼,真有这么好的事,馆里的人怎么都不争着抢着的来?
时势造英雄,董慈刨土刨得越来越顺手,不多一会儿就把坑挖好了。
许是身体暖和了起来,连月光下显得越发狰狞的李南子的脸都不怎么可怕了,董慈喘着气停下来,看了眼高悬的月亮,再踩了踩脚下这个差不多跟她一样高的坑,咧嘴笑了笑,心说经此一役,她回去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接着做医生呢?
“再挖深一点。”
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董慈身体一僵,紧紧闭着嘴巴才没有让肚子里的尖叫声冲出喉咙来,董慈握紧锄头猛地转过身,看清楚来的是人不是鬼之后,脚一软差点没把自己埋进坑里了,好半响才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年纪不大,但祸水程度已经初具规模了。
一张轮廓分明的面上,眉如悬剑,斜斜入髻,一双如刃锋利寒凉的眼眸,清晰硬朗的面部轮廓和刀刻的五官,小小年纪君威赫重,这一张往后要让美人折腰的脸,这一副无可挑剔的身材,不是赵小政是谁?
还好是自己人。
董慈正想舒口气就被砰的一声响动惊得差点没喘过气来,周围鸟兽四散,一铁实的麻袋滚到地上,有个脑袋从麻袋里露出来,嘴角流着干涸的血丝,一动不动,一丝气息也无,明显是死透了。
董慈本以为自己会尖叫,结果并没有,或者说她心里一直在尖叫,但理智一直把那股能冲破天际的尖叫声压在喉咙里,她知道这时候根本不能弄出大动静,尖叫会引来赵安府的人,引来人,她就死定了。
地上这个新来的死尸肤色虽是铁青,却掩不住清秀俊俏,眉眼董慈看了两三年,也十分熟悉,是赵安身旁的贴身小厮。
董慈头皮发麻,脑袋也木木的,面对这诡异非常的情况,她该有什么反应才算正常?
董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松了松僵硬的指头,转身又开始刨了起来,人肯定是赵小政杀的,但是为什么?
董慈刨土刨得筋疲力尽,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手臂酸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掌心还有些刺痛,想来是手被磨破皮了,董慈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她穿越过来是为了促进精神文明建设的,不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
她以前又不是富二代,不需要到基层体验生活,她上辈子不是神仙,也不需要下凡历劫,她错了,说不定沦入畜生道是个更好的选择,做皇帝陛下身边的藏獒犬就不错……或者穿成一匹宝马良驹,陪陛下征战沙场不离不弃她也心甘情愿啊……
董慈打了个寒颤,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心灵鸡汤怎么说的,与其抱怨生活,不如认真生活……
坑还是要快点刨好,毕竟吩咐她再挖深点的是未来的始皇陛下,董慈用脚踩了踩,量了量高度,觉得这坑埋三个人都足够了,这才甩了甩僵化发麻的手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喘气道,“公子,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