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主来说罢,实则年纪同那周世子相差无已,又说那周世子已经为亡妻守满一年的制,她那里也早已过了婚嫁年纪偏是迟迟未定又是哪般的道理?
东音乡主自有东音乡主的想法,只心气再高也敌不过现实 ,兴业女子普遍十六七岁便已嫁作人妇,再说一些高门贵府的女儿难免金贵些,便是多留两年也只最迟也赶在十八岁之前出嫁。
所以那乡主已二十高龄嫁入周国公府于哪处说也是最好归宿,又哪里还有人提及不过是周世子的续弦,为她叫一叫委屈。
先头也言周世子是个重情的,少年结下的发妻亡故,便是再娶东音也没了先头那般的情份。二人之间素来只讲究一个相敬如宾,一年后也生个嫡次子周承平,彼时周承安不过二岁讶讶学语之幼童,自然不晓知这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打嫡次子周承平出生后,那周世子同东音乡主之间的关系就更加淡了起来,以致到了晚间除却初一十五歇在一处,其余时间便只独自睡在书房内的,院子里的两个姨娘也一并同她这个主子娘一般生生成了摆设。
他虽待这个续弦不算热忱,不过对自家这个次子承平倒是十分用心。言传身教凡事皆是亲力亲为,那周承平倒是承了他一等一的好脾气,同周承安这般好斗的气质也是截然不同,生就是一个乖乖的安静少年。
周承安稍稍懂事时也曾对其现状不满,凭什么他只能同周国公这个一脸花白胡须的老头子日日斗智斗勇,而周承平那个小白脸似的奶娃娃便能得他父亲独宠?
关于东音乡主不是他生母之事,周国公自小便已经告知于他的,并未隐瞒过什么。
他自不羡慕他有母亲疼的,毕竟那人家生母如何疼他也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只父亲皆是亲生,又凭得什么对两从之间的态度这般天壤之别?
他再不满也耐不住周世子对他百般冷漠疏冷,便只能将气撒在小他两岁的周承平身上,每每将人揍的嚎啕大哭,抽抽搭搭的去他父亲房里哭诉委屈。那时他就躲在父亲书房外的廊下,心里是极盼着他那个素来没未说过几句话也从未对他有所关心的父亲能出来见一见他,哪怕是一顿训斥也好。
没有……从来就没有……
他接二连三的打过周承平几次也没见他差人来将自己叫过去训上一句话,甚至连东音乡主那里也没有过异言,又或许是叫自家祖父压了下去……
直到后来他从正门再也进不去自家父亲的院子……
那时年纪还小,并不能明白自家父亲当真是不待见他的,饶是他再淘气也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却是叫那看院门的人将还有些懵懂的那个小小的他挡在门外……
也是淘的惯了,心想着便是不从正门入又能如何,一堵高墙还能挡了他进去的心么?三两下便翻到那院墙上面,犹记得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院墙边上的树结满了果子,他毫不在意的坐在墙上摘了一颗拭也不拭便咬上一口。
低一低头却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间隙瞧见自家父亲也在,怀中举着的是他那异母的弟弟周承平,此时正笑的一脸慈爱,指挥着那小小孩童去摘一颗熟的正好的果子……
他瞧着他小心的拿个帕子将那摘下的果子拭个干净才递到年幼的周承平手中,不知怎得突然便觉得眼中一阵酸楚,原本香甜可口的果子此时再咬上一口如同嚼蜡一般,再没了味道。
他固执的将那枚果子吃得干干净净,又在那高墙上坐了许久,直到那树下父子二人摘满一篮,又笑闹着回了屋里,他才离开。
那般慈爱的笑脸,亲昵的语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有些东西便是这般,强求是没有用的,比若感情……他似懂非懂,低垂头小小的头颅,沿着那墙根走回祖父的院子时,也只在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这一处院子他是不会再来了,至于那极容易翻上去的高墙也不用再翻了,那院子里的果子真好吃,只可惜,不是属于他的……
那时他便学会了时时刻刻总将笑意挂在脸上,不若心情如何总归要记得笑给人看,眼泪是属于弱者的,他原是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