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病多日不曾早朝,这日却传出消息, 三日后陛下将会重临朝政。
后有重臣探望, 见陛下神色依旧如前, 并未有所好转,于是大家也都知道了, 这恐怕是当今陛下在世最后一个早朝。
这个早朝也许就定了玥国的未来。二皇子一干人等早已做好了准备,也胸有成竹的迎接这次早朝的到来。
而登云殿依旧冷清,听闻陛下病重, 世诚请求出殿前来探望,被自己父皇驳回, 依旧不许他出登云殿。
这个事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二皇子,梁相国一干人等听闻, 只笑着,就等着静静看三皇子祈禹不久的将来。
登云殿内沉静异常,再无任何风吹草动。明面上看着, 却是大势已去, 三皇子应是放弃了垂死挣扎。
但二皇子一干朝臣可看的清楚, 梁相国老奸巨滑,又如何看不出祈禹是什么性子的人。
到那日必有一战,无论陛下选中的人是谁。两边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梁相国当初若还有所惧,那便是惧他重兵在握。如今便是再无惧, 只待那日, 将他擒来, 以报自己孩儿的血海深仇!
……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竹林间行走的人身上。
“殿下交代你不能进入这里。”
白袍男子在竹舍外百米的距离被人拦了下来。
黑衣断臂,面若冰霜,单手提刀,就是眼前拦着他的人。
白袍男子淡淡暼了他一眼,直径向前。
一把刀横在了白袍男子身前。
邵青看了一眼身前的刀,“三哥把你都留下了。”他眼里声里都是酸涩。他看着前方的竹舍,“你既在此,我还能做出什么事情不成?”
那刀依然拦在他身前,纹丝不动,拿刀的人毅然伫立,面沉无声。
白袍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自嘲,这丝自嘲挂在脸上,无尽的心酸表露。
这时院中出现一道细瘦的身影。那细瘦的身影本已从院里走过,后又退了回来,她站在院门口望了过来。
她定睛看了之后,眼里不再柔和平淡。
……
竹间小居,靠河一方开着窗,二门已闭,书房内只两人在内。
柳月虽端坐在椅子上,但却坐的并不踏实。她看着站在窗前的男子,先声说道:“那日我去了……”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让她慌乱,不知所措。本来今日的生活让她即将淡忘外面的一切,他却又来了。
邵青没有做声,这事如何他心中自然清楚。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能活的如此安逸自在,她,当真是喜欢三哥吗!她还有心吗!
他回头怒视着柳月,说话时几乎接近咬牙切齿,“你还有心吗!你竟还能毫不在意过的如此安逸!”
柳月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低声回道:“是我没能狠心离开他……”
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想到他看着自己近乎哀求的叫自己留下来,柳月便无法离开他。
“但我会听话住在这里,谁也不去打扰,远离宫廷,不给他添麻烦。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好。”
邵青看着她眼里是极度的厌恶与鄙夷,“你居然还在说这样的话?不给他惹麻烦?他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想怎样给他惹麻烦?”
柳月抬眼看他,不懂他的话。
瞧柳月一脸懵懂,他嘴角一丝讥讽尚存,“装?”
柳月是真的有些不懂了,她如何装了?
但从他的话里似乎有些不对……
他说他都已经那样了,是哪样?
柳月心中忽然一紧,忽然想起世诚已经有多日不曾来这里。而且这么久的日子了,也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原先还在念他,担心他。后来因为孩子的突然出现,让她分心便没有了多顾,想他时也是想二人日后儿孙满堂的日子。想着怎样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他怎么了?”忽然觉得他可能非常不好,柳月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你是真不知道?”邵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柳月更加急了,难道世诚真的出事了?
“他究竟怎么了?”柳月急着问。
邵青见她如此模样方才断定她是真的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实在可笑,可悲。
他对三哥如此用心,三哥却对这个女人如此用心,将她里里外外层层保护着,以至于他怎样都没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以至于哪怕明日自己就有可能身首异处,她却还无忧无虑,过的无拘无束!
这一刻,何止是心酸,简直就是心痛!痛到支离破碎。
邵青转过了身,不再看她,其实也是不愿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这个女人看在眼里。
他深吸了口气,她应该要知晓这一切,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把这些日发生的所有事,以及目前的局势和世诚的处境,以及他很有可能面对的未来都同柳月说了。
并且与她说的清清楚楚。
柳月听后整个人怔在那儿,仿如被抽离了灵魂那般。
他在水深火热里,她竟全然不知!整日还在他的保护下过的悠然无拘。
一切有他,只因他经常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温润坚毅,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相信他,去依靠他。
却不想想到底也是的娘生的,天地养的。何来三头六臂,都不过是一步步凭自己在风雨中走来的!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柳月看着眼前的人,仿如看救命稻草那般,抓住他问:“那,那还有办法吗?”
邵青冷笑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柳月默泪。
屋中沉默好长一段时间,才再次听见柳月哽咽而细小的声音:“再想想法子…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邵青回头看她,“你说什么?”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柳月却一想到孩子和世诚,想到或许就这样会分离,可他却连孩子的存在还不知道,他连孩子的面还未见到,如此想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邵青两步走来她身前,再次确认 ,“你刚刚说什么?”
柳月抬着一双泪眼望着他,想张口说话,却只抽泣着。
“你再说一遍!”他加大了音量,一脸震惊悲痛,不比柳月伤心要少。
“我,”柳月一边抽泣着,一边回道:“我已经有了和世诚的孩子。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可到现在世诚都还不知道……”
邵青听清楚了,他颓然后退了几步,一脸衰败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眼神木纳,像个傻子。
突然间他又冷笑了几声。
还能说什么?都已经这样了……
柳月见他那副大势已去不可挽回的态度,纵使绝望,却仍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尚存的可能,她向他祈求道:“我知道你很在意世诚。你从小就跟他感情好,不是还有时间吗?不是说陛下还安在,三日后不是还要早朝么?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邵青怔着,空洞的眼里渐渐有了生机,但脸色却是渐渐变得悲伤难过。
他看着柳月,柳月看着他。
他将想法原原本本同柳月说了,说完了之后柳月沉默着,脸色悲痛难看到极致。和方才的邵青模样一般。
“你有几分把握?”柳月擦了泪,似乎有了决心。
深思熟虑之后,他缓缓答道: “七分。”
“好。”柳月点了头。
待邵青自屋内出来后,守在院子的小伙子看着他的神情便觉着不对,还没走进屋里一探究竟,屋中便传来刻意压制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啼哭声。
向连波知道,这下应该是全都摊开了……
只是想着柳月肚子里还有孩子,他慌忙跑进去,得快安慰安慰,可不能这样让月姐姐伤了身子!
……
这日下午,登云殿内。
幽静的书房,世诚看着这个一路闯进来的少年,面上不悦。
“不是说叫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了吗?你不怕别人看见,我还怕呢。”
他语句比往常要冰冷。
“我就是来向你告辞的。”
这话让世诚意想不到,他微微一怔,而后又淡然的看着自己的书。他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但现在门口的人并没有走。
世诚又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次强调,“你可以走了。”
门口的人依旧看着他,看着这个他跟在身后跑了十几年的人,眼里不舍,他回道:“这次我走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书桌前的人依旧没有变化,依旧淡然的回道:“很好。”
“但这次我不是要一个人走。”邵青的这句话成功的让世诚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我来这里,就是来告诉你。”邵青看着世诚眼里眸光闪动,半晌后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世诚一直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终于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他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并且会带柳月一起走。”
世诚眉头皱起,脸沉了下来。他沉声道:“她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我要带她走。”邵青继续说道,他脸上是一往无前。“并且一定要带她走。”
世诚目光变的寒冷,盯着他看。
邵青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我知道三哥你不会同意,但是我们已经决定了要一起走,所以在这之前,我要来这里,告诉三哥这件事。”
“我们?”他好像听到什么不一般的词。
“什么时候是你们决定的?”世诚问,声音沉冷,眼神让人可怕。
“三哥。”邵青叫了声他,然后他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他,“我和月儿已经共誓以后会彼此守候,共度余生,还望三哥放我们走。”
屋内良久的沉默。
当邵青再抬眼看时,男人已经满脸铁青,压抑的愤怒已经蓄满,从他看他的眼神就能看的出来。
他将手里的书一把抓握,书本瞬间皱成了一团。
“胡闹!”世诚低吼道。“你一心想让她离开我,我并不是不知道!到如今,还想方设法,说出这样的话来忽悠我!就算你我感情再如何,也不要怪我不再容你!”
“三哥!”邵青大声叫了他。“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来和你说这件事,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原谅!我知道你和月儿姑娘早是两情相交,但那只是以前的事。现在,我要带她走,将来的日子,我和她会一起过。”
世诚手中的书被他奋力扔到了地上,他已经怒了,“闭嘴,滚。”
邵青依旧没有动,他还是看着世诚,眼里有悲痛与自责,“对不起,三哥。倘若你同意我带她走……”
“不许你提她!”世诚怒声打断了他,他看着他眼神冷到极致,“不许你这样污蔑她!”
邵青依旧说着,“我原是没脸来见三哥的,但是为了月儿和我们的孩子,我不得不前来,请求三哥原谅。”
世诚突然站起了身,两步就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怒目而视,冰冷的语句从齿缝中溢出,“你若再胡说,不要怪我不客气。”
看着这样的他,邵青红了眼,忍痛道:“我没有胡说,三哥也知道我早就想让她离开你了。我是想让她离开你,但这并不是因为三哥,而是因为我们……只是最后我们都没有战胜三哥。其实我早已与柳月相通已久…”
一句话末音刚落,一拳便重重打在脸上。
邵青被一拳砸偏了头,再摆正时,嘴角已经挂了一丝红,没一会儿嘴角那块的脸已经通红。
二人都红着眼睛互视着对方,世诚的手依旧揪着他的衣襟,手间的力道在加重清晰感觉的到,“说过了,不许你污蔑她!”
“是我对不起她和…三哥你。但是我愿意用自己余生去对她好。好好照顾她和我们的孩子。”
世诚一把将他推到了后面的门板上,愤怒的力量将邵青整个死死抵在门板上。
“邵青,我一直把你当我最亲的兄弟,你再胡说,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
邵青忍了眼泪,“对不起,三哥。月儿是真的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一切罪过都是我。如果三哥真要邵青赎罪,邵青这条命,三哥你只管拿去。”
世诚忍着他,满脸涨红,这话他不信,但他听到会伤心!他额上的青筋在残跳。“月儿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你们又如何在一起!?我都没听说月儿有了孩子,你又从何编排而来!?你若再这样满口不入耳的话,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邵青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邵青从小跟着三哥长大,邵青为人如何三哥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邵青绝不会空口无凭乱说话,也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来开玩笑。但,如果是真的发生的事,邵青也绝不会退缩。邵青性子又如何与三哥不像,纵使火海,也要为自己做的事走一遭。在加关时,我原本是想让柳月离开你,起初是为了三哥你的前程,我承认。我还因为三哥要带她回去闷闷不乐几日,独自灌了不少酒。所以我约了嫂子来,那几日我都在沉醉中昏昏不醒。我与嫂子相谈,但奈何嫂子一心一意为一人,单纯善良,哭的伤心,我见犹怜。便心软又哄了嫂子一番。嫂子破涕而笑,我见多娇,便是我禽兽了,对不起嫂子。”
世诚一把掐上了他的脖子,满身愤怒不可抑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他不信这些话,但在他说出这些时,他脑海里却会不由的想起在加关那日,她忽然哭的很伤心,那几日她的反常,还有后来的她,她看到邵青会害怕……
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空口无凭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那是他最爱的人和最亲的兄弟!就这些,简直就能要了他的命!
邵青被世诚掐的透不过气,脸涨红的可怕,无数条青筋因为缺氧而暴露,双目圆瞪,他还努力的张着嘴,艰难的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后来的几次见面,我求柳月原谅我。我说带她走,她舍不得离开你,她说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三哥,当时却是不敢告诉三哥。再后来,知道她有孕了,算算时间正好那个时候。我又怎么能不顾?”
世诚突然转身自书房的一边墙壁抽出了一把明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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