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因为长年住在京城的关系,小河村需要走礼的人家不多,除了几户能够在村里说上话的人家,万仲勇加了一支果香味唇膏做年礼外,其他一般亲近的人家,加送的都是基础款唇膏。即使如此,万仲勇今年这份年礼,在村人看来,也是大手笔了。毕竟,庄户人家不比京城小民,就是基础款唇膏卖到村里也要二十多个大钱了,村民靠土地吃饭,一年到头,手里也攒不下几文钱,那唇膏虽好,真正舍得花钱买来用的,毕竟是少数。在此之前,万雪雅的果香味唇膏在小河村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但是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当然,此刻,事事喜欢拔尖的万雪雅,正因为万大富把她独享的云片糕喂了万书栩又喂万书棋的事和万大富呕气呢,混然不知她的独一份明天就要不保了。想到万雪雅明天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后会有的反应,万晓柳就觉得吹在脸上刀子似的寒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送完年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冻的双脚都没知觉了的万晓柳最后是被万仲勇抱回老宅的,不巧被出门倒水的张氏看个正着,又是一顿嘀咕。不过,万仲勇一家人早就练就了不拿张氏的话当回事的本事,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张氏爱说就让她说去吧,下午打他家银钱没能如意,总要让她有个发泄途径不是,免得憋在肚子里一晚上,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变味啊?
万季义一家今天还是没有回来,多日不见最心爱小儿子的张氏显的精神不太好,吃罢晚饭,一家人还没唠上几句呢,张氏就嚷嚷着头疼,弄的一家人不得不早早散了场,各自回家安置去了。
土坯房自然没有落梅巷的小家睡的舒服了,虽然火炕是一样的暖和,但是第二天,万晓柳还是入冬以来第一次,不用人叫唤自动就醒了。万晓柳醒的时候,就连万仲勇夫妇还没动静呢,可见真的是很早。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的好梦,万晓柳醒了也没有动弹,只是侧着头研究墙上的窗户纸,但是,还没等万晓柳好好享受一番宁静的冬日清晨,张氏的破嗓门很快就打破了一室寂静。
“唉呀,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进屋。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事,啥时候回来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的心肝儿啊!哪个丧了良心的把你打成这样啊!”
何氏曾不止一次和春樱说过,张氏是个爱早起的,可以说,在分家之前,老宅都不需要打鸣的公鸡,有张氏就够了。上次冬至那次,万仲勇一家因为起的早,万晓柳没有看到早起的张氏,今天,她可算见识到了张氏堪比公鸡打鸣的威力了,啧啧,难怪连一向胆小的大伯母都敢取笑张氏比公鸡都管用了。
冬日的早晨本来就很安静,张氏仿佛死了亲爹娘一般的呼喝,就是死人也该被吵醒了,更何况是本就习惯了早起的万仲勇一家人呢?最后,一家人是在张氏的大呼小叫中穿衣洗漱的,等六人收拾齐整走到前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万季义。
呵,这倒是新鲜了,这万季义可是张氏的心头肉啊,打小就是骄养着长大的,活了二十六年,万大富和张氏就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这回倒是好了,大过年的陪老婆去丈人家伺疾,到了腊月二十九,却被人打了回来,难怪会把张氏心疼的直叫唤了。就是万大富,看到心爱的小儿子这副模样,一张老脸也拉的老长,万仲勇一家人到的时候,正在询问万季义被什么人打成这样呢。
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放到万季义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被江家二叔生生揍回家,老婆孩子还扣在江家人手里呢,打小没吃过苦头的万季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双亲熟悉的面容,万季义未语先流泪,居然没出息的抱着张氏大哭起来。如此娘气的作派,真真叫万晓柳大开眼界,她这小四叔也够可以的啊,都多大人了,还玩小孩子那套,都可以算是大安版的巨婴了吧?慈母多败儿什么的,果然不假呵。
万仲勇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这个异母弟弟,一个大老爷们哭的跟个娘们似的,真是够可以的。“四弟,你别光顾着哭啊,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