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程景轩斩钉截铁地道。
朱庸悠闲地坐下,随手端起一杯茶轻嘬一口:“那不知这心病的病因为何呢?”
程景轩不紧不慢蘸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工工整整的“方”字。
“病因就是它。”话毕,他尚蘸有水渍的食指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三下,发出三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敲进了人的心口。
朱成张挠了挠头,问出了傅君尧想问却不敢问的疑惑:“‘方’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慌张?
“皇上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新任随州巡抚方子期。”程景轩道。
朱庸目光一沉,整个人都锐利了起来,原本病恹恹的身子挺直了,竟如脱胎换骨一般,给人一股撼山震岳的强大压迫感:“傅大夫的消息果然果然灵通,皇上的调令未到,就已未卜先知,这般见识,一点儿也不像个江湖郎中。”
程景轩从容一笑:“关心的事,总有办法知道的。”
“老夫佩服。”朱庸面带微笑,目光慈祥和蔼,手下却飞快出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程景轩。
“小心!”
“义父不要!”
傅君尧和朱成张同时开口,但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
程景轩飞快后退,整个人几乎快成了一道白影,而朱庸的掌风也如影随形,眼看退无可退,身子就要撞上大门!他猛地闪身,只听见“砰”的一声,门框上多了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朱庸冷笑一声:“傅大夫好功夫,老夫几十年阅历,竟然都没看出来。”
程景轩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摆,趁机活动酸麻的双腿:“庄主不必紧张,你我有共同的敌人,你这清漕庄里又很是需要我的医术,那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而不是合作无间呢?”
“共同的敌人?”
“响马帮!”
“哈哈……”朱庸忽然仰天大笑,其笑声铮然,宛如鬼啸:“十几年前,响马帮为了钱财将天下第一神医傅九渊全族灭门,只有一个孩子逃了出来。当时我就曾断言,此子不除,必将成为响马帮的心腹大患,不想今日一语成谶。但我凭什么相信,你潜入我清漕庄不是别有目的?”
“就凭我傅家跟响马帮的血海深仇!”程景轩双眸微眯,目光阴鸷,竟比朱庸看起来还要凶狠几分。
傅君尧只觉得胸口一窒,撕裂般的疼痛在心口蔓延。
程景轩上前几步,不断逼近朱庸,造成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你们与响马帮为敌,不过是为钱、为权,说得再冠冕堂皇一点,是为了清漕庄六百余年来的基业传承。但我不是!我的理由比你们都更为刻骨铭心。当响马帮残忍的马蹄践踏着我父母的尸骨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血债就应该用血来偿还。如果清漕庄不愿意跟我合作,那么还有官府,还有绿林道上其他好汉。我可以出卖我的医术,我的生命,我的所有,只要能把响马帮的那伙畜生像煤灰一样扔进熔炉里一把火烧了。也唯有如此,这一切才能结束。”
这一席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在傅君尧的心里掀起了万里黄沙,他此刻仿佛身处兵荒马乱的古战场,一时间热血沸腾得要壮士饥餐胡虏肉,一时间又只剩下是非成败转头空的茫然无措。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身体的父母是因响马帮而死,可他从来没想过要复仇,一点点念头都没有过。
善良的程渐给了他父亲般的宽容与慈爱,教他做人要正直无私,要以德报怨,他心里一点阴霾都没有。可有句话说得好,当你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候,那一定是有人在代替你负重前行。
程世伯给了他留下了一片自由自在的康庄坦途,却把荆棘和曲折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他背负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傅君尧双眼一红,险些热泪盈眶。
朱庸神色稍定,显然已经信了八分:“但我怎么能确定,一个只会药理针灸的大夫,是否有这个资格跟清漕庄合作?”
程景轩冷笑一声,右手两指夹出一根银针:“我说过,我可算不得什么神医的后人,我只是个身上流着傅家世世代代悬壶济世的善良血液,骨子里却充斥着血海深仇的狂徒。我的银针能救人,但更多的是见血封喉!”
话音一落,银针出手,直逼朱庸的面门,打了个措手不及。朱庸立即飞身闪躲,虽护住了面门,可左手虎口处还是被针扎了一下。
程景轩不着痕迹地收回银针:“合谷穴,主治头晕气闷,今晚庄主大概就能睡个好觉了。”
朱庸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欢迎你加入清漕庄,我们新任的副庄主——傅君尧。”
……
好好的一场告别被朱庸突如其来的试探打断,现在危机度过,该走的人自然还是要走。
程景轩不知道从哪个草丛堆里把傅君尧被仍远了的包袱又捡了回来,原原本本地递到他手上:“物归原主,一路顺风。”
又是这张打着“理性”和“为你好”旗号的死人脸,傅君尧看了就来气:“物归原主了,那名字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副庄主。”
程景轩低叹一声:“离开了清漕庄的庇护,响马帮的人只怕会对你不利,隐姓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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