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楼无暇管束其他的事情,从太医院拿来的银针,在自己身上试了几次,总算能往连城身上用了。
“多年不用针灸,手生了不少。”黑檀桌面上横列着一排银针,颜色倒是交相辉映。连城伸着一只细瘦苍白的手臂,咬着下唇,每一次都要微微皱眉。
连城有些男生女相,如此这般倒显得娇滴滴起来,他的面皮薄,没有掉眼泪,眼角就已经有了一层艳艳的红,衬得他眼边的朱砂泪痣娇艳欲滴。
然而赵西楼是最受不了这种娇滴滴,看得她颇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只是平平淡淡地对连城说:“忍着。”
赵西楼看上去神色认真,嘴里不紧不慢地说些上辈子的事情,仿佛是个历经风霜的老年人一样:“我也不太通针灸,当年我师傅教我的时候我偷懒了,总以为用不上,真是罪过罪过。”
连城听罢便笑了:“你有什么当年啊?”
是啊,她有什么当年?她如今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岁月长衣衫薄的时候。她眉眼一荡,心情也轻松了些。
赵西楼利落地收针,唯这一式学得最好。一抬眼对上连城的脸,便笑着说:“待会儿的药煎好了记得喝,我叫今云端过去。”
连城露出了一副天要亡我的神情。
赵西楼道:“我叫今云准备好蜜饯了,苦的话一杯干完就好。”
连城的面色越发难看。
赵西楼继续调笑:“你这小孩子,苦也吃不得,甜也吃不得,真是难伺候。”
连城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鼻子:“我喜欢清淡些的。 ”
两人正气氛融洽地聊着,今云便牵着裙裾,急匆匆地进来了。赵西楼有些疑惑地看向今云,今云喘了口气,缓过来了才说:“苏公公来了。”
主仆二人眼睛一对上,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赵西楼冲着今云使了个眼色,一板一眼地说:“那便请苏公公进来吧。”
因为这几日没有见到过老皇帝的原因,连带着苏鞍山也脸生了不少。
赵西楼的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并不是突如其来,而是累日积攒的,毕竟她好几日未见老皇帝,这已经是挺稀奇的一件事情了,难免会猜测龙体安康否。
而苏鞍山这一出现,特地跑到她的宫中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已经可以说明事态之严重。
赵西楼挥手禀退一众宫人,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连城。
连城一脸了然点了点头,自己就告了声“儿臣先告辞”便乖乖巧巧地出去了。
门一开恰好是苏鞍山走了进来,他细长的眉眼弯了起来:“见过三殿下。”
连城置若罔闻地一脚跨过门槛跑了出去。外头银装素裹,每棵树的槎桠上都是白白厚厚的一层,真是忽如一夜梨花开。
他站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而后站在原处转过身去,正好同赵西楼对上了双眼,灰蒙蒙的眼睛里映着的是天穹与地野。
朱门合上了。
赵西楼看着苏鞍山,面上带着些关切的神色,口气紧张地询问:“陛下如何了?”
这种关切有些刻意,苏鞍山自然也听得出来,但他不会多说。陛下身边最是不缺嘘寒问暖的人,真心假意苏鞍山一眼便知,赵西楼这假意倒是假的大大方方。
他冲着赵西楼温和地一笑,道了声“尚安。”
赵西楼看着他,定定地问:“为何要骗我?分明是不好。”
口气有些强硬。一旁的今云有些迟疑着,终于在这略为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端了茶水上来,苏鞍山一掀盖,热气便蒸腾而出,白花花的一团,落到他的鼻尖。
苏鞍山听到她极快的回答,脸上挂上一丝无奈的笑。
他叹了口气,似乎没有听到赵西楼的言语一般淡淡地说:“娘娘宫中的茶,当真是好茶。”苏鞍山透过白雾去看赵西楼,还是个少女的模样,美则美矣,几乎算得上孩气未脱,然而汲汲之相却不太像个孩子。
他看着赵西楼,赵西楼也同样在看他。
赵西楼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神色并不严肃,反倒像是少女的调情,如果对面坐的不是苏鞍山的话。
苏鞍山的白面上没有什么旁的神色,也究竟看不出是喜是怒:“娘娘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你这个小姑娘,有时候还是笨一点的比较好啊。”
赵西楼依旧风轻云淡笑靥如花:“可是陛下喜欢的是聪明人啊,这深宫后院里的哪个女人不聪明?”
苏鞍山道:“陛下喜欢的不是一类人,她只是喜欢一个人,顺带着和这个人有相似之处的,也爱屋及乌罢了。”
赵西楼只是笑:“我知道这个人不是我。”
苏鞍山抿了一口热茶,只觉得唇齿留香,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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