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不过并不给面子地回答:“娘娘颇有自知之明嘛。”
赵西楼对着苏鞍山的揶揄一时不知如何招架,愣了两秒也没有反应过来苏鞍山没有夸夸她。
这个时候苏鞍山反倒是不再逗她了,沉下脸低声询问:“你要三殿下当皇帝?”
赵西楼这下可是整个人都呆掉了,一时不知道是否要是实话实说,还是否定对方表示自己没有非分之想。
毕竟如今皇帝还没死透,苏鞍山就算有投靠之意,也一样是皇帝那边的人,自己对着这样的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说这些话岂不是大逆不道?
一时竟然也不知如何回答,赵西楼哑然失笑地看着苏鞍山,像她方入宫时那样开门见山大大方方:“这可是难办了,本宫想问问,这是苏公公想听什么回答,还是陛下想听什么回答。”
苏鞍山笑道:“只要娘娘的回答。”
或许苏鞍山就是来递这投名状的,赵西楼冲着苏鞍山一笑,那笑再甜再美,那张年轻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美人计也总有用不上的时候。
信他一次又何妨,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冒险与不冒险都像是儿戏一般。
赵西楼沉默了两息,眼光闪了闪:“没错,本宫觉得老三足以担帝王之任。”
苏鞍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天子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并非娘娘您可直口铁断的。”
赵西楼却很认真地回答:“我同他呆在一起的时日,比陛下加起来的都要长吧?本宫的论断恐怕要比你的准确些。”
他能不能当皇帝,至少赵西楼从现在看来是觉得他没有什么帝王的风采的。但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连城执掌大权的那段时间里,说一句国泰民安并不为过。
连城也生前曾与夏烈部族交锋,但不及他父亲的“勒石燕山”。死后被封的谥号为平,也算得上是布纲治纪,作为守国之君绰绰有余。更何况他曾不费一兵一卒,扳倒外戚拔萝卜带泥,足够说明他有大智。
苏鞍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忽然的严肃,但终于还是笑着回答:“若这便是娘娘最后的答案,那便随我入宫吧。”
赵西楼却道:“稍等。”
苏鞍山坐在原处微微颔首,示意她自便。
她神色平静地推开了那道朱门,抬脚跨出了殿门,一眼看去连城果然没有走远,他坐在殿外的长廊的阑干上,左腿支着身子,右腿拨开脚尖的碎雪,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有霜雪落到他的发顶,赵西楼走上前去,替他打落了些。
连城便仰起头来看她。
赵西楼微微俯下身去,那样靠得很近,近的连城都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气味。赵西楼的嘴角贴着他的耳根,一字一顿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听好了。”
连城神色肃然地点头,目光微微瞥向赵西楼。
赵西楼将一块玉佩塞到了连城手中,连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白玉无瑕,看上去倒很眼熟,正是赵西楼平日里爱佩戴的那块。连城将它攥到手中,令白玉精雕细琢的纹路与他手心的掌纹贴合。
赵西楼道:“我先下出去,若我戊时还未回来,那你便去寻西南王爷,找到他,把玉佩交给他,他便自然懂要做什么。”
她怕连城听不懂,语速放慢,语调放缓,呵出一团白雾,盘旋到两人头上再随风寂灭。
玉佩是赵西楼与魏鹿的信物,两人约定见玉如见人,魏鹿那边也有一块。
连城纤鸦羽一样的眼睫抖动了一下,虽然很收敛,但赵西楼看得出那是一个担忧的神情。
赵西楼宽慰道:“你无需担忧,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连城并未被这只言片语宽慰,但到底还是低下了头,并不想让赵西楼看见自己的神情。
有些东西,终究是藏不住的。
今云匆匆追了上来,为他们撑起一把伞来:“待会儿雪化了要冷的。”
赵西楼神色轻松地笑了,对着连城继续道:“知道了吗?快回屋子里吧,你身子不好,到时候感冒了可有的人心焦了。”
他呆呆地嗯了一身,却没有动作,站在雪中目送着赵西楼同苏鞍山一道离开,背影几乎带上了一丝决绝的味道。
连城微微扬起头,举起方才赵西楼递给他的玉佩,上头的花纹缠缠绕绕,编织成两条张牙舞爪的蛟龙的样子。
他勾着绳子松了手,穗子便荡了下来,扫过他的鼻尖,轻轻柔柔,他不言不语地闭上眼睛。
赵西楼同往日一样,衣着亮眼,鲜活明丽,身上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无惧无畏,独独没有少女应有的无拘无束。她乌发上金色步摇晃晃荡荡,同深宫中的富丽堂皇相得益彰。
那些朱门碧瓦,长街高墙困住了一地仓皇的落雪。她突然驻足,看着宫道上那一片破碎的天空中掠过一只鸟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