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
“那也分人,不是谁都见得到。”
“哦……”她拉长尾音,拉丝般的蜜意,她心里好甜,也怕困顿在这糖罐里。
“我等你,”徐星河说:“你也等等我。”
“嗯……”这话分量太重,原莱只敢弱气地应着。
“早点休息。”他总算能宽点心。
“好。”原莱怎么睡得着,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挂了电话,原莱在桌前坐了许久,她说想想,其实什么也没想,纯发呆,大脑放空,人不能想多,想得越多,越踌躇难走。
到底什么时候困得爬上了床,原莱也不记得了。
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她还是精神的,好像不用擦粉都容光焕发,一份青春澄澈的喜欢也是一支回春良剂,原莱挎着包出了门,刚下地铁,她就收到了徐星河的电话:
“早啊。”
“早。”
“睡得好吗?”
“一般般吧。”
“我的锅,让原来只想睡觉变成不想睡觉了。”
往公司方向轻快行走,树梢光斑淌过了原莱身上、脸上,金粼粼的,她笑着回,“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班困就趴桌上偷眯会。”他还教她学坏。
“你以为是大学上课啊。”
“被抓到会扣工资?”
“你以为呢。”
“以后给我工作吧。”他忽然说。
原莱讥诮:“给你当代练中介啊?”
“啧,不是,我有个小工作室,也算半个股东了。”
“我去干嘛,又没你那技术。”
“你当徐夫人,每天任务——坐着,喝茶,看徐星河帅帅地工作。”
原莱真正笑开,眉眼弯成小月牙:“无聊。”
“你说怎么才有意思?”
“我不知道,”写字楼近在眼前,他三言两语,就把她心头吹开了一树花:“我到公司了,不跟你瞎扯胡掰了。”
“好。”男孩子听话地挂了电话。
——
恢复正色,上了电梯,往办公室走。
走廊里,迎面撞上一个平日还算熟悉的人事部小主管,她穿着白色修身吊带,黑色阔腿裤,休闲得与写字楼里的正装人士都隔绝开来,还抱着一只纸箱子,神色木然,似有些失魂落魄。
见到原莱,她立即端上镶钻剪子一般专业锋利的微笑,与她打招呼。
原莱也道了声:“简总好。”
“别了,以后就是简柔,”女人还是笑着:“今晚一块吃个饭吧,你们部门好几个都来呢,就当告别餐了,毕竟以前都一起吃过饭的。”
原莱一愣:“辞职了?”
“是啊,想去别的地方发展。”
“挺好的。”
女人愣了愣,抿唇一笑:“嗯!那晚上见?就附近那个我们加班去撸串的店。”
“好。”
原莱回到办公室,刚放下包,王芝娇就问:“碰上简柔了?”
“她要走了啊?”
“对啊。”王芝娇拿起手边的小圆镜照了照:“就说前两天怎么没来上班,原来是辞职了。”
“晚上你们去吗?”庄绘从对面探出半个头,一双眼。
“当然去了,”两个同事异口同声答,其中一个说:“我是柔姐招进来的,也算我的伯乐了。”
原莱坐回椅子上,不由想起了刚刚在走廊里碰见的简柔,其实她今天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好,面色苍白,妆也远不如之前精致,眼下暗沉可见睡眠不足。
可原莱还是羡艳,她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混出了名堂,有个青梅竹马的注会未婚夫,在金陵市区买了房,自己本人也雷厉风行,人又逢源得很,公司不少人都喜欢她,领导器重,前途无量。
结果说放弃就放弃了,即便搬上箱子,摘掉工作牌,在公司叫饭局照样一呼百应,酷得要命。
原莱的这种羡艳,在晚上再遇简柔后,变得更加明显了。
女人剪掉了一头齐腰鬈发,换了简单清亮的bobo头,她妆容精细,穿着黑色露背裙,一点不像要辞职的人,而是一场生日派对的主角,闪闪发光,罗马假日为她开场。
好几桌人,有男有女,她直呼随便点,原莱和外贸部几个女同事坐到一起,只闻得到,简柔走过时,那一股子在满屋子油腻鲜辣味里都能清晰辨认出来的,蓝色橘彩星光香。
原莱喝了点淡啤,静静吃着串子,顺便在桌肚里偷偷回两条小男孩儿的微信。
聚餐进行到大半,就见简柔拿着啤酒瓶在各桌流连,就没停过,她放肆地笑着,是平日里少见的张扬。
“她这么喝吃得消吗?”抿着椰子汁的庄绘小心发问。
王芝娇呵了口气:“让她喝吧,难得,大醉一场也不错。”
一顿饭,和简柔碰了几杯,说些前程似锦的客气祝福话,也就平平淡淡吃完了。
原莱把挎包拉上,刚要起身,哐当,那边突然传来摔酒瓶的巨响。
几个一块站起来的女同事都吓一跳,纷纷朝那边打望,三俩男同事已经吼出声,大步流星过去。
原莱心也是一惊,见王芝娇已经冲过去,她也跟着离席,往那走近两步。
下一秒,原莱鸡皮疙瘩顿起。
眼前是怵目惊心的一幕。
简柔跌坐在地上,身边全是碎玻璃,她脸颊通红,一直蔓延到脖颈耳后。
脸上也泪水横流,花掉的妆让她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扭曲,落魄和绝望。她失态到极点,好像饭局刚开时分,那个明艳到无可挑剔的女人,只是个幻象。
力气稍大的男同事把她捞抱起来,烂醉的女人,还死死用后脚跟蹬地,似乎一点不想离开这里,她纤细的双臂在半空胡乱挥舞,像在死命捞着什么,可那儿,没有任何实体,终是徒劳。
王芝娇和简柔关系不错,她直接走进人圈,气得质问她:“你图什么啊!图什么啊。”
她拽住简柔手臂:“你还要为他死啊?!”
原莱这才注意到,简柔手腕内侧,有一道鲜红的小伤痕,或许就是刚用玻璃碎渣划开的。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啊!”简柔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呃呃地抽噎着,像根本喘不过气。
王芝娇于心不忍,“我送她,”她看向一边男同事,吩咐着:“你们帮我把她弄上车,跟老板要几个塑料袋,防止……”
……
散场后,大家感慨万千。
原莱不明前因,跟着同事们,一道出了餐馆。
于姗佳和庄绘走在她身边,她听见庄绘忧虑地问:“简总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于姗佳一怔:“你们还不知道?”
庄绘摇头:“是啊。”
于姗佳嘶了口气:“她是可怜又活该,去年海大校招,认识了一个男大学生,被人家骗钱骗感情,还为了那小男孩子悔婚,连婚都不结了,结果呢,男孩子转脸就说分手,本来多好啊,生活安安定定,工作顺顺利利的,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金陵都待不下去了,你说她图啥啊。”
她一席话毕,路边有辆卡车突地急刹,摩擦刺耳——
原莱也遽然一愣,脑袋霎时轰隆震荡,如同被那车猛撞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