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头被剜去了一块肉似的。
康平瞧着契书后头贺赖孤的大笔签名手印,笑了笑道:“余香楼的掌柜也挺厚道的,还有绢三百,锦三百,金三百。”
夏冰说:“是,掌柜说这些东西量大而重,会陆陆续续差人送到府上的。”
康平收好了契书,道,“他办事,我挺放心。”说罢叫秋韵冬情拿上这十匹布,去一趟北苑。
北苑里头,韩姨娘正在梳洗。她今日里虽然跑出去见了南阳郡公,按照南阳郡公的性子,必然是要和她死灰复燃,重叙旧情的。可她却婉拒了,又领着子女缩回了北苑自己的小院落里头。
下头人来说,三娘子来了,她慌忙放下手中梳子,披上衣服起身去迎接。
康平很少踏足北苑,印象里北苑因为常常被宋氏克扣,应当是府上顶破落的所在,可刚一进入韩姨娘所居院落,却觉得陈设布置虽然有些破旧,却处处透着精心。看来韩姨娘这几年窝在院子里没事情干,倒把此处打理得不错。
秋韵冬情两人将手中绢丝放了下来。
韩姨娘受宠若惊,道:“三娘子,这是为何?”
康平坐了下来,道:“自然是为了感谢姨娘,特意去请了两位舅母来。”
韩姨娘笑了起来:“三娘子果真聪慧。”
她原本避世不出,蜗居此处,只想聊此余生。但不论如何,她底下还有二子一女,就算她再消极,也该为子女打算。
本来,她不敢招惹东西二苑,可是那次宫中宴会,三娘子主动送了衣服给她的女儿六娘穿,她立刻觉得,东苑可以仰仗——总是三娘被迫嫁给镇西王世子,但是能同西苑抗衡的,也唯有她了。
出手替她抢两个嫁妆,也是在给自己的女儿留下压箱底的银钱。
康平指着那些绢丝说:“我现在已经将那些店铺统统给卖了,这些绢丝姨娘你先收着。我不大愿意欠人人情,这个东西就给妹妹压箱底了。至于她将来的嫁妆,我去了镇西王世子府上,也不会忘了的。”
韩姨娘知道康平明人不说暗话的性子,点了点头道:“妾身晓得。妾身谢过三娘子——只是那些店铺,怎么轻易就卖了?”
几个时辰前才刚刚将那地契拿到手,转身就将它给卖了出去,肯定卖不出多好的价钱。
康平道:“反正母亲说它们都亏得厉害。”至于是不是真的,康平也懒得理。
韩姨娘满腹的疑问,却还是多问了一句:“舅夫人那里……”
康平笑了笑:“今日里,我确实应当好好谢谢两位舅母替我出手夺回了我阿娘的东西,可是她俩究竟是真的心疼我姐弟二人和我阿娘的嫁妆么?我看未必,韩姨娘你说是不是?”
韩姨娘瞧着坐在榻上,笑意盈盈的康平,只觉得她的笑容冷极了,寒到了眼底。
诚然,李家人十年未曾出面,今日却为了十八个店铺田庄在西苑大闹,屋顶都能给掀去一层,此番两面态度,叫人不得不多想。
康平不多言语,本就是来还人情,自然不便久留,说两句就走了。
西苑里头,宋氏还在兀自气急,郑珍容说:“三妹实在是好狠的心,阿娘,咱们就这么容得她将那店铺庄子全弄走了么!”
宋氏急得直掉眼泪:“李家都这样不要脸地闹上门来,还能如何!”
郑珍容道:“左右现在地契还在三妹妹手里,那铺子庄园还是姓郑的,阿娘怎么处置不得?您可是这国公府的主母!三妹妹再怎么蛮横,都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她若是不听,便是不孝!”
宋氏擦了擦眼泪,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终于找到了点主心骨:“你说得对,现在这些庄子还是姓郑,不是姓李!”她慌忙叫来了一个婆子,一五一十嘱咐了一遍,地契是在郑珈荣手里了,可是地是死的,钱是活的,这些庄子目前依然是郑家的财产,她赶紧将那些铺子里头的掌柜换上一波,账房调动一轮,能搬多少现钱回来就搬多少现钱回来,叫郑珈荣守着空铺子吃西北风去吧!
她的女儿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怎能没钱压箱底!
而李家那里,大夫人还在懊悔:“将那地契给了珈荣,到时候宋氏贼心不死,当如何?”
二夫人本来想着,这些东西给了郑珈荣天经地义,被妯娌一提点,才缓过神来:“这……”
李大夫人幽幽叹气:“罢了,珈荣也没几日就要出嫁了,到时候那些店铺跟了镇西王世子姓了刘——”那可比郑家好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