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旭带来的百十鲜卑壮汉齐声怒吼下,十二个女官终于拿着竹篾子跑出去,象征性地在太子旭身上甩了两下,才叫太子旭没在拿着六镇将种面前失了太多面子。而郑珍容则是算着时间从屋中出来,拖着迤逦的裙摆坐上了华贵的四望车。
鲜卑勇士们完成了催新妇的任务,哄哄闹闹地拥着婚车去城外青庐。那帮人方掉头,宋氏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捏着手里的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康平从她身旁走过,顿下来:“阿娘,走吧!”
宋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拿着帕子,在仆妇的簇拥下爬上了马车。身后六娘子拽了康平一下,小心道:“阿姐,方才真是吓死我了……鲜卑人迎亲,竟然是这架势……”
郑家住的是汉人聚集区,鲜少有鲜卑式婚礼,阖府女眷也都是头一遭,不像康平似的轻车熟路。康平拍了拍六娘的脑门,道:“因为在城中,所以这还是阵仗小的了。”鲜卑人崇尚武力,若是放在草原或者北镇,鲜卑贵族子弟随便一个,都能拉出几百兄弟,穿甲胄骑战马去给新郎助阵催新妇,没个军功几转,都不好意思排在前头,那场面才叫热闹非凡。
六娘说:“那三姐婚礼的时候也会如此么?”镇西王世子也是胡人,是不是三姐婚礼的时候,又是百十宿卫齐齐上门?
康平想了想,就凭现在的世子府,能弄出辆婚车都勉强,更不可能去弄来那些身长八尺,俊逸非凡,军功几转的羽林郎前来助阵。
她稍微有些失望。
当年的镇西王,封地十二万军户,凑出一支迎亲队伍绰绰有余。翟融云出嫁时,镇西王以三百重骑兵相迎,白马金羁,迎着火一样的夕阳在草原上扇形排开,领头的是镇西王麾下让柔然人闻风丧胆的沮渠将军,一身明光铠,能将人眼睛灼烧。
汉女出嫁,讲求的是十里红妆相送,而对于她们鲜卑女人,能出动大燕最威武的勇士来催车,才是终极梦想。
康平年轻的时候,也幻想过能有一场翟融云一样盛大的婚礼,在草原上铺百里青庐,三百名大燕最勇猛的武士,纵白马相迎。可惜她上辈子并没有完成这个愿望。
她笑了笑说:“估计不会那么热闹。”
反正同刘易尧成婚不过是她离开郑家的踏板罢了,她并不打算将这视作一场真正的婚礼,自然也不会对仪仗有任何期待。
六娘还在担心若是再来这么一次亲迎,她还是会被那帮野蛮的军人吓得躲起来,听三姐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却瞥见康平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易让人察觉的失望。
原来阿姐竟然期待被人这样吼出来么……
郑家女眷抵达芙蓉洲上的青庐后,康平就找了外围的一个钻了进去,懒得去中央围观新人交拜。鲜卑人嫁娶喜欢选在傍晚,不多时,便暮色四合,青庐外燃起熊熊的篝火,芙蓉洲天际飘荡起此起彼伏、粗犷质朴的歌声。
康平在青庐外头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
大概是想起当年翟融云那场婚礼,有些感慨吧。将来给刘易尧讨老婆的时候,一定要办个更加盛大的。
新人的前三夜要在青庐度过,参与婚礼的宾客这三天也待在青庐。康平洗漱过后歇下,抬头看向青庐圆形的穹顶,竟然有些睡不着了。辗转到深夜,却听见青庐外细微声响。
似乎是有人在打斗,却拼命压抑着动静。康平前世也经历过不少暗杀,对这声响极为敏感,一骨碌坐了起来。
外头来的,其实是刘奕平。
今日太子大婚,龙都凡有爵禄者都收到邀请。纵使全龙都都知道镇西王世子是质子,他还是一国王世子,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不过他原来打算不来的。
至于为什么来——自然是听闻了郑珈荣当着众人面给了太子旭一棍。郑三是汉人,竟然那么了解胡俗?
刘奕平跟着刘易尧一道来了芙蓉洲,到了夜里,便有些手痒难耐。今日太子旭大婚,慕容焕对刘易尧的监视便轻松了些,刘奕平没人束手束脚,便三更半夜打算去夜探郑三。
然而他却忘了,郑三的背后,可站着一个吐火罗的高手。
刘奕平才靠近郑三的青庐,便觉得一阵风掠过,他脊背一凉,捏紧了长刀,转头看见一双灰蓝的眼睛。
贺赖孤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抱臂冷眼看着他。他今时穿得又是一身玄衣,腰间别着两把圆月似的弯刀,一头短短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兔尾似的揪,被夜风吹着颤动,同之前过府上,作胡商打扮之时,判若两人。
刘奕平瞄了一眼他足下树枝,心头一颤,那么壮一个八尺男儿,竟然站在这么细的枝丫上还能岿然不动——这武功,比他高出多少级?
他紧紧捏住了手中的长刀。
贺赖孤低头看着他,眸色戏谑,一双灰蓝的眼在星光下仿佛盈了一池碎金。刘奕平腹诽一句:做暗卫还敢长那么惹眼,实在是没有职业道德。可没等他腹诽完,贺赖孤已经缓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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