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想起来了。”
阿弦催促:“那阿叔快快教我。”
英俊笑道:“那也不是这时候,众目睽睽地,你能安心练习么?”
自此之后,阿弦便将此事记在心中,次日清早儿她便爬起身来,将英俊摇醒:“阿叔,这会儿静悄悄地,你教我吧?”
天尚未明,室内光线暗淡,依稀中英俊笑了笑:“哪里就这样着急了,又不会变成武功高手。”
阿弦道:“你答应我的,不许赖。”将英俊从床上扶起来,又给他将挂在旁边的外袍取了,英俊忙制止道:“你去打水,剩下的我自己来。”
阿弦果然便手脚利落地去了。
两人所住客房在后院僻静地方,山寺偏冷,开门一阵寒冽空气,夹杂着潮冷的白雾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殿寺远山等都笼罩在浓雾之中,恍若平地消失。
英俊拂了拂衣袖,道:“我看不见,只能听你的动作风声,你不要着急,我先给你慢慢地演一次,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阿弦一口答应。
英俊将袍子撩起,踱下台阶走到庭中。
正值严冬,远山跟庭树上都挂着雪色的白霜。
空山古刹,迷雾晨钟,阿弦站在檐下,望着眼前人影腾挪转移。
她只看见英俊雪色的麻袍,在那层层晨雾之中飘拂翩然,颀长潇洒的身形犹如雪中的仙鹤,清绝出尘令人倾倒。
他刻意将每一招式都放慢,阿弦也的确都看得再清楚不过,然而到最后,她回顾方才……
英俊收势问道:“你记得几招?演给我看看。”
阿弦想了想:“一招也不记得。”
英俊一愣,迟疑问:“我演习的太快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慢的速度了。
阿弦摇了摇头,仍有些沉浸在方才的目眩神迷中难以自拔。
她满心只觉着那每一招式都极好看,但是这样好看……当真能强身健体还能防身?
阿弦道:“阿叔,我不要学这些花哨的,我要学能够……一招制敌的那种。”
英俊听着“花哨”两字,笑道:“好,你先学会了这些花哨的,再教你别的。”
阿弦无奈地叹了声,略嫌弃:“这种招式看着像是在跳舞……”
英俊道:“不学算了。”他一拂衣袖,转身欲走。
阿弦忙拉住:“学学学,只是你不要演的这样好看,我都忘了招式了!”
英俊唇角一扬:“好看么?”
阿弦道:“好看极了。”
英俊道:“嗯……将来若是落魄了,可以凭着这招去当街卖艺……”他从不习惯跟人开玩笑,说到这里,便自觉过了,敛笑低眸自省。
阿弦却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原来阿叔说的‘防身’是这个意思,倒果然不错,卖艺赚钱也是一门本事,伯伯就常常说……”
忽然又说到老朱头,阿弦缄口,低下头去。
英俊体察,却只温声道:“我再给你演一遍,这次看仔细了,我不会再给你演习第三次。”
阿弦方又凝神。
这日两人原本想启程上路,忽然寺僧来报,说前头的路上忽然跌落一块山石,将道路堵住了,正叫人前去清理,只怕今日无法通行。
于是这天便留在这修俭寺,阿弦因闲着无事,便在院中联系英俊教导的那一路拳法。
阿弦的悟性却也极不错,一旦专心,进步飞快,一天一夜之间,已经记得了七八招,英俊在旁听风辨音,指点她修正差错之处。
午后之时,英俊在屋内休息,阿弦又练了一趟拳,正要回房,便听得旁边有人道:“施主这趟拳法是才练的?”
阿弦回头,却见是寺内的主持僧人,忙也行了个合什礼:“方丈,是我阿叔教我的。”
“阿弥陀佛,”方丈道:“那位施主果然并非凡人,看他的面相,当贵不可言,只是……”
“只是什么?”
方丈道:“他命中一大劫数,虽已经险度,但余下的路,仍似悬空一线,十分凶险,而我看这位施主,跟我佛甚是有缘,倘若能皈依我佛……”
阿弦总算听出意思,忙摆手:“不不不,方丈,我阿叔不当和尚。”
方丈合眸道:“那也罢,老衲只是信口一说。”他双手合什,将离开之时又道:“方才那趟拳法,小施主还要勤加练习才好。”
阿弦道:“我会的,阿叔说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
方丈呵呵一笑,转身去了。
阿弦目送那灰色僧袍的影子离开,莫名有些心慌,忙跑回屋里,见英俊正盘膝端坐如睡着的模样,她便跳到跟前儿,举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英俊毫无反应,阿弦盯着看了片刻,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喃喃道:“好不容易又有个阿叔,如何能再当和尚?如果阿叔再当和尚,我要当什么?”她低头看看玄影,“你呢?”
玄影翻了个白眼。
端坐着的英俊唇角却又一动,终究忍住。
到了第二日,路终于疏通了,赶着驴车离开寺庙的时候,阿弦无端松了口气。
英俊道:“那和尚得罪你了?”
阿弦道:“没有呀。”
英俊道:“你如何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弦失笑:“阿叔,难道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朵?那你能不能猜出这会儿我心里想什么?”
英俊点点头:“前头过了洛州,很快就是长安,你心里想着的,大概是如何跟你陈大哥见面儿。”
阿弦的笑却渐渐烟消云散,只是转头默默地看路。
英俊也并未说话,只听得车轮滚滚往前的声响,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面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英俊侧耳一听,脸色微变:“阿弦你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阿弦听后面来势凶猛,正忙着将驴车靠边儿,闻声回头。
她一看之下,诧异道:“咦……这个服色……怎么像是……”
英俊道:“像是什么?”
阿弦道:“像是豳州大营的人?”睁大双眼瞪着那马上的人看。
那来人催马甚急,原本见驴车让路,还不以为意,只打马将过的瞬间,看清是阿弦,才微微一震,将缰绳勒住叫道:“十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