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没有讲完, 元宁继续问下去。
“那除夕夜, 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楚和冰冰再次对视, 面色都沉静了下来, 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 楚楚才抬眸, 缓缓道:“一度楼里也是要过年的,那天掌柜让我们中午就吃年饭。公子是杂工, 平时是不能进楼的, 我和冰冰都记挂着他说的话, 可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饭也吃得不好。好在那一天楼里有些伙计要回家过年, 人手不足, 公子就被临时分派了些任务。因为没找到机会说话, 冰冰故意把香囊扔在桌子下面。我和她吃完了回房, 借口香袋丢了,折回去找的时候,果然碰见了他在收碗。我与冰冰分头找帕子,冰冰去了另一边, 我走到公子的身边假意去问他有没有看见。也是这个时机,公子告诉我, 等晚上的客人到楼里呆满一个时辰后,无论如何要跑到园子里去。”
“你们就照着大哥的意思办了?”
楚楚和冰冰一齐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 我们仍是不太信的。索性晚上来的客人尊贵, 是掌柜和月奴亲自陪伴的, 没让我们去服侍,所以能得空。”
元宁有些疑惑,只是觉得这疑惑难以启齿,纠结了一会儿,才问道:“来了十几个客人,只有一个姑娘招待,够吗?”
楚楚果然羞愧的地低下头,冰冰脸上笑意稍稍减了些,低低道:“一度楼虽是那种地方,不过客人们来楼里,并不只为着男女那种事。像这样的饮宴,一般都是行酒令、对诗、唱曲。月奴并不是楼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但她文采最好,吟诗作赋都是随手拈来,是以官人们宴饮的时候都喜欢叫她。况且来的官人都是与一度楼关系密切的,依着往年惯例,掌柜的要在除夕给他们红利,这些事是不能让我们这样的姑娘知道的。”
“那天晚上,我们吃过饭,就回了屋,悄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到贵客临门,又数了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真的如坐针毡。时间一到,我们俩就往院子里跑,我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公子也从楼里跑出来,就在那一下,楼忽然就垮了。”
楚楚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么高的楼,就那么一下子就垮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有地动了,轰隆轰隆的。楼一垮,带起来一阵大风,我和冰冰都被推出去好远。等我们爬起身,楼那边竟然又起火了,还没回过神来,公子就跑来把我们拉起来往外逃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哪怕我们已经离开扬州千里之遥,仍然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元宁听着她们讲述除夕夜发生的那一切,更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她原以为盛元康只是放了一把火,没想到在火烧之前是楼先垮的。
他就一个人,怎么将一栋楼瞬间就弄垮呢?
冰冰和楚楚虽然当时在场,但看起来也是完全不知道状况,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怕这些疑问只能等到盛元康他日回来的时候才能解开。
元宁想想,又问“你们还记得自己到一度楼之前的事吗?”
如果她们愿意回家,那也该安排她们寻找亲人。
“不记得了。”
冰冰说完,眼里颇多悲凉,楚楚也是如此。
元宁却想,如果当日自己也被抓进了一度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要想办法回家。
不过她也明白,这世上大多数人是没法像自己的爹爹和娘亲那样的无条件的对待。
大多数人家丢了姑娘,对外都是宣称人没了。
她不想去戳冰冰和楚楚的伤疤,道:“过去的事当是一场梦了,只管往前看就是了。”
冰冰和楚楚闻言,都笑着点了点头。
元宁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既是要重新开始,不若你们都重新取一个名字,可好?”
“我们现在的名字都是公子为我们重新取的。”楚楚笑道。
大哥取的?
冰冰……楚楚……的确很像大哥的风格。
细细观察,又觉得这名字着实很贴切。楚楚十分娇弱,正是楚楚可怜之相,而冰冰则长相寡淡一点,略有些出尘脱俗的高冷之姿。
回去的路总是比来时的路短些一样,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竟然就已经回到京城了。
元宁走到马车便,挑起车帘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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