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质

    “小美女，站起来吧，可别让我亲自去请你。”

    头领的目光钉在姜云衣脸上，语气虽然带了几分轻蔑的调笑，但话语中暗藏的威胁之意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站得离两个女孩最近的一名蒙面人自发地走到她们身后，他见首领只盯着姜云衣看，便以为被选中的人就是这姑娘，于是手中冲锋/枪的枪口抵上了姜云衣的后背，大声喝道：“没听见叫你吗，起来！”

    “哎，我说的不是她，是旁边这位短头发的小妹妹。”出人意料的是，头领视线一转，那狠辣又无情的眼神便将一脸愕然的钟颖锁定住。他像是故意愚弄人似的，见钟颖在自己的注视下怕得发抖，就如同看见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笑得猖狂，“对，没错，过来吧？”

    冰冷的枪口紧接着从姜云衣的后背转移到了钟颖的背心上。

    钟颖整个人都傻了。

    她似乎无法理解头领这句话的含义，瘫在地上呆愣了许久，直到身后的劫匪不耐烦地用枪支戳了戳她的后背，她才骤然一震，张开嘴想要拒绝，但所有话语都被压在喉咙中，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极了脱水的鱼儿。

    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重新湿润起来，钟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在场有一百多人，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被选中的是她？

    她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悄悄投来的同情怜悯的目光，在巨大的压力下，钟颖抓住姜云衣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的骨骼捏碎。

    在平时，钟颖很喜欢看刺激的动作片，可她绝对不喜欢自己变成片中的炮灰角色。她们这群人质的生死，只在劫匪的一念之间，更何况她不是傻子，特地被劫匪挑出来的人，死亡率肯定比其他人要高得多。

    一旦谈崩了，说不定就会成为绑匪最先用来祭刀的倒霉鬼。

    抵在后背的枪口正无声地散发着压迫感，因为钟颖仍是没有动弹，她感觉到那个头领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便知道或许是难逃这一劫了。

    正当她咬咬牙，准备爬起来时，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一按，她就像是被定住了穴位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然后，钟颖听见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别动。”

    姜云衣制止住了钟颖想要起身的动作，然后抬起头，毫不闪躲地迎上头领打量的目光，顿了顿，忽然开口。

    “我的朋友一紧张就容易结巴，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话都说不出了。你们想要选一个人质来担当你们和军方之间的传话筒，我并不认为她是一个好的选择，恐怕不仅不能准确清楚地传达你们的意愿，还会消耗双方的耐性。”姜云衣说话的速度一向不快，此时更是着意放慢，加重了语气，“这样不符合你们的初衷，不是吗？”

    说完，姜云衣慢慢地抬起双手，高举过头顶，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头领，眼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光看那双平静的眼睛，几乎让人快要忘记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柔弱的女孩。

    “所以，换我来做吧。”

    姜云衣一字一句，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来代替她。”

    这句话一出，钟颖瞬间睁大了双眼，猛一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姜云衣的侧脸线条优美，从钟颖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留意到她那像小扇子似的长睫毛，眨眼的时候宛如上下飞舞的蝶翼。钟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舍友很漂亮，但过去姜云衣实在是太内向了，存在感极其稀薄，以至于明明她自身条件上好，却硬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直到这一刻，钟颖才发觉，原来一个人真的是可以发光的。

    她和姜云衣不过认识了一个月，虽然同住一室，但关系说好听点就是相熟的同学，她怎么也没想到姜云衣会主动站出来，提出要替她去承担危险，明明……明明云衣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钟颖觉得，平心而论，换做是她，一定没有勇气这么做。

    “嗯？”头领似乎同样意外于姜云衣的提议，但看了眼明显颤抖不已的钟颖，他可能也觉得这女孩不堪用，又或者纯粹是源于掌控全场的自信，总之沉默了一会，他竟点头了，“没想到啊，这里竟然有个大胆不怕死的，带她过来！”

    站在姜云衣身后的蒙面人立刻恶声恶气地命令她起来。

    钟颖担忧地望着她，姜云衣缓缓站起身来，在这短暂的过程中，钟颖听见她小声地安抚道：

    “安心待在这里，会没事的。”

    整个银行大厅中，只有全副武装的劫匪是站着的，所有人质像驱赶羊群一样被集中在一堆里，皆是抱头蹲地，所以唯一一个手无寸铁、却又站得笔直的女孩就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姜云衣在一个蒙面人的持枪警戒下，穿过人群往领头所站的位置走去，不过她没能近身，在大约距离三米开外的地方，她就被勒令停住了脚步。

    还真是警惕……可惜了，这距离有点太冒险了，虽然她有把握能避开子弹制住头领，但这中间的时间差，她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抢下那人手中的控制器。

    万一让他按下按钮，后果不堪设想。

    姜云衣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头领一直握在掌心的小巧控制器，以她的经验，在看到这玩意儿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了——炸/弹远程引爆器。

    既然这群人要威胁军方，自然是准备周全，她猜想假如人质这个筹码都不足以让军方动摇，那么这些人的第二套方案就是拉上周边地区陪葬了：如今姜云衣最坏的设想，就是劫匪安装在银行中的炸/药，足以将这栋楼连同周围建筑都夷为平地。

    所以在抢夺下那个控制器之前，她都不能轻易动手。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姜云衣抬了抬眼皮，正好与天花板上的一个电子眼对了个正着，闪烁的红光冰冷而刺目，令她不由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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