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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就奔了府城。
付良衡去找谢知府核实不表,单说于家众人返回了屋子,一片乌云压境般,天雷滚滚而动,随时电闪又雷鸣。
于友善啪嗒啪嗒抽着烟袋锅子,屋内登时烟气缭绕,呛得兰芽登时狠命的咳。
外面已经开始变冷,早晚都会结一层的薄冰,兰芽只好抱着平安到了窗前,将窗子嵌开了一条缝缝,让风尽情的吹进来,卷走浓浓的烟气。
于友善眼睛看向兰芽道:“兰芽,你识文断字,给张氏写封休书吧。”
兰芽惊谔了半天才答话道:“爷,没纸没笔。”
于友善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的中衣,递给兰芽道:“用手指头蘸着草药汁子写。”
兰芽的心里要多悲催有多悲催,让她写休书,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己不仅要毁,毁的还是自己的亲奶奶的,虽然这个奶奶对自己不咋样,做事还挺不地道,但自己也是有原则的好吗?让自己做这种选择,还真是----他奶奶的!!!
兰芽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是,她怕她的后半生都在张氏的诅咒声度过,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哆哆索索不敢接衣服,正进退维谷,张氏上来一把夺过中衣,扔在地上,不甘心的在上面还踩了两脚,白色的中衣,登时印上了两只清晰的泥脚印子。
兰芽正愁自己如何是好,被张氏一搅和,登时轻松了许多,心里头第一次为张氏的粗鲁喝彩叫好。
张氏怒骂道:“你个老窝囊废,我当年被大少爷强要的事你是知道的,你眼睁睁看着不敢相救,我揣了大少爷的崽子你也是知道的,也同意娶了俺,还说要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待,现在你反悔了,你不乐意了,要休我了?老娘我打死也不走!”
于友善眼睛红得如同染了血,吭哧了半天才回道:“你对天发过誓,说这辈子都不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就天打五雷轰。”
张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力道,比外面呼啸的风声还要大,还要让人惊悚,老太婆边哭边骂道:“我老婆子半截身子进土的人啦,为了谁?还不是想让老于家有个继承香火的,活着出去一个是一个啊!”
于友善讷讷道:“出去了,继承的还是老于家的香火吗?老婆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是听说,谢知府的儿子前年当官赴任途中被土匪削了脑袋,成了绝户,你便想着让大光去认亲,庶公子变成了嫡公子,还带去现成了两孙子,你老婆子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你违背誓言说出来,就不怕不得好死?”
(注:绝户,是指没有男丁的人家,古人重视香火传承,说人绝户就是骂人的话。)
张氏喘着粗气,看着大栓和二栓,脸色稍缓道:“老头子,咱们老于家眼看着都要死在这里了,你又何必如此逼人呢?咱这些人,活一个是一个,活一家是一家啊。”
于友善叹了一口气,将白色中衣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重新递给兰芽道:“休了你,你不再是老于家的人,谢家,也会一起将你接出去的。”
室内登时静了,张氏的哭腔噎在喉咙,就这样张着嘴定格着,说不出的滑稽,却又说不出的让人难过,原来,于友善还打着另一个主意,张氏不是老于家的人,给谢家生了儿子,儿子又生孙子,成了谢家的功臣,离开这里自然易如反掌。
那样窝囊了一辈子的 、沉默了半辈子的老头子,
竟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兰芽竟也是分外的感动,有些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却会让你感动一生,于友善,就是这样一种人。
也许正是因于友善当年娶己有身孕的张氏的义无反顾,现在的放手离去写休书的义无反顾,让爱慕虚荣的张氏沉默了几十年,丝毫没有动过去找谢家的念头。
现在,又是这样的义无反顾,张氏再次选择了不再离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老实人的大智慧吧。
休书没有写成,兰芽放下平安,独自向外面走去,她要去看看,明轩的药送没送进来,刚出了院子,被吉良堵个正着,吉良神色慌张道:“三小姐,大事不好了,昨夜又添了十个病患,已经得病的病情再度恶化,鱼大娘已经去了。”
兰芽边往隔离区走,边问道:“不是遏制住了,怎么又新添这么多病人?怎么还死人了?”
吉良叹口气道:“这病也是欺负人,天气坏了,它就格外的凶狠;天气好了,它反而温顺起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想法在兰芽脑中一飘而过,想要再抓住时,二人已经到了隔离区门口,鱼棠和秀秀正收拾着鱼氏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