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夜中星听见这几个字突然抖了抖,就连一直闭着的眼睛都微微睁开了来,季黎轻轻翻开书页,声音懒散:“高昌国主真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你……”夜中星微睁开的双眸慢慢瞪大,这个计划非常隐秘,她是怎么的知道的?
“你以为,就你们有间谍吗?”季黎抬头,明明很平和的语气,愣是叫夜中星听出一丝不屑来,女人白皙的脸颊上映着火光,看起来柔和的面色却让他感觉到一丝凌厉。
夜中星又重新闭上眼,慢慢垂下脑袋。
季黎看着夜中星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恼,若真是简简单单便说了出来,那就不是间谍了。
说实在的,前些日子她从一叶先生那里得到这个什么高昌国‘绝美’计划的时候,她差点儿笑出声来,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钟情漂亮姑娘家?她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呢?
季黎抬了抬手,陈纪了然地将长剑递上。冰冷泛光的利刃轻贴着夜中星的下巴,尖利的剑尖低着他的喉心,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就能一剑穿喉。
“你若是说出来那些人是谁,或许本官可以饶你还有她们一命,否则你马上就会去见阎王。”
夜中星冷笑,平静的言语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才刚刚知晓这个计划,我没见过她们。”这话倒是真的,他确实没见过那些美人儿,只知道她们现在的名字和代号,也就是说现在那些女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季黎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往里推了推,夜中星能感觉到利刃刺进血肉的尖锐疼痛,他并未痛呼,而是大笑道:“没从我这儿得到有用的消息,你怎么可能舍得杀我?何必拿着这剑来吓唬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个‘说’字尚未出口,长剑穿喉而过,鲜血喷溅。夜中星的脸上还维持着扭曲的笑容,双目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地看着已经接过手帕擦手的季黎。
“本官一向一言九鼎。”季黎擦干净了手,将丝帕丢在地上,举步往外走去。
陈纪看着夜中星喉间的长剑,犹豫了一下还是拔了下来收回剑鞘。
“大人,现在怎么办?”
季黎轻捻袖口:“布告天下,采花贼三条柳与江洋大盗夜中星均已伏诛,记住,一定不能透露出一丝关于间谍的事情。”
“那,另外一件事……”陈纪还是比较担心高昌国的那什么‘绝美’计划,心下担忧,这面上不由也带了几分。
陈纪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季黎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你这般看着本官做什么?”
“属下只是有些担心。”担心英明神武的大人你被那一群小美人儿给骗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说,为什么会有本官好女色的传言?”季黎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吗?”陈纪扳了扳手指头。
季黎盯着陈纪看了许久,冷笑一声。
“希望高昌国主的这一场‘美人大计’不会太无聊。”季黎走出牢房,立在屋檐下望了望空旷的庭院,院里栽种着桃花,桃花开的正好,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立在桃花树下翻看着书籍。
季大人看着眼前的美人美景久久回不了神,神情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督卫署见到这般恬静温雅的姑娘了。————来自陈纪心里活动。
“她为什么没有穿官服?”季黎如果知道陈纪现在在想什么的话,绝对会毫不客气地送他下去和夜中星作伴,她将身前的长发轻拂到脑后,看着安宛秋那模样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陈纪连忙回道:“她的官服还在赶制中,应该明日便能到她手里了。”
安宛秋似乎看的很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季黎的靠近,季黎抬手挑了挑落在安宛秋肩头的粉色花瓣,安宛秋身体一僵,连忙对着季黎俯了俯身:“大人。”
“你在看什么?”
安宛秋将手中的书往前递了递:“回大人的话,是礼部往年的收支账册。”
安宛秋是属于温柔之中带着坚韧那一类的姑娘,长得不算惊艳,但是性子叫人喜欢,给人一种貌婉心娴之感。季黎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路过陈纪时冷声吩咐道:“盯紧了这个‘美人儿’。”
陈纪愣愣地点了点头,待到季黎走远了,才意味深长地盯着安宛秋,哟,难不成这位就是来勾引他家大人的?
安宛秋见陈纪看着她,柔柔的一笑,陈纪撑着自己下巴,一脸深思。哎呀,突然有点儿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季黎除了督卫署又前往了小皇帝的理政殿,这个时间点她应该陪着小皇帝批阅奏折,说是陪着小皇帝,事实上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弄,小皇帝在旁边看着。
待到此间事了,她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便未在官署多留,而是坐着轿撵回到了府中。
尔宜刚刚起身,她今天休假,正万分悠闲地坐在游廊下吃着点心,见到季黎回来,连忙起身,笑的一脸莫名其妙。
“大人,有客来。”
季黎动作一顿:“谁?”
“宁世子。”
谢云邵仰躺在椅子上,他老爹一下朝就把他拉到了这边来,叫他亲自给季黎道歉,他本是不欲来的,可是傻白甜蠢爹难得强硬,居然威胁他!说是如果他不来的话,这月一个铜板都不给,都说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他不是君子啊,他是个纨绔,没有钱,还当什么纨绔?
“世子,你请喝茶。”侍女雨眠端上第五杯茶水,不卑不亢:“估摸着大人现在应该快要到,世子稍等片刻。”
谢云邵偏了偏脑袋,看着桌上的茶杯,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他已经喝了好几杯了,等了几个时辰连人影子都没见着,就灌了一肚子茶水,最重要的是他们连个点心都没有!纯茶水!哪家这样招待客人的?
越想越是恼火,素来随心所欲的世子爷斜了斜眼:“等等等!你从两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就不能换个说词吗?”
“世子,她换了的,她上次说的是‘世子稍等’,这次说的是‘世子稍等片刻’多了俩字儿呢。”站在谢云邵后面的小厮微驼着背,严肃着一张脸小声提醒。
谢云邵神色一滞,反应过来后抽出自个儿腰间的玉箫戳了戳他的脑袋:“闭嘴吧你。”
季黎进来的时候,谢云邵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小厮,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着她一进来便瞬地噤了声。
一声月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哥,长发高束,身姿挺拔,他尚年少,带着年轻儿郎特有的鲜活气息,面如冠玉却少了三分温润,眉宇间尽是张扬,他微昂着头一双桃花眼睁的很大,直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内里的好奇与探究。
季黎很少接触到像谢云邵这一类的人,哪怕去溪山书院,她也多是见见王必简大人口中的‘人才’,那些儿郎也是与他一般的年纪,但是她在他们那儿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如这人身上般的随心恣意,他们更多的是恭谦守礼带着读书人的儒雅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