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这么一过,十有八九都能接个好活。
他这一喊,我也避不过去,只好上前拱手打了个招呼。
张二爷一张嘴露出一口黄牙来:钱家小少爷,今儿个接活了没。
我摇摇头:没呀!
“小少爷你就别糊弄我了,这活儿可是我费了许些口舌才给你谈下来的。”说着他便露出财迷的神光伸出手两个指头搓了搓。
张二爷贪财,蒙管小钱大钱,只要扯上他的嘴,比他爹娘都要重上几分。
我往口袋里摸了两张票子丢给他哼了一声:以后记得多给我介绍活儿。
“你放心,这十里八乡谁家要是死人了,我让他第一时间找你。”张二爷捡起票子咧开了嘴。
逛了一圈,嘛也没做,兜里的票子先没了,我只好先回去准备明儿一早活儿。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一番,扎上黑布带,换上王家大院送来的丧服,从箱子里翻出骨笛,便奔着村头而去。
到了村头,等上一阵,远处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聚了过来,敲锣的,打丧的,洒纸的,见打杂的都赶到了,可王家老爷的棺材还没到,我拉过张家二狗子,问:狗娃子,咋回事,怎么你们倒是先来了,棺材呢。
狗娃子咬了一口手里头的馒头,说:“也不知道咋回事,王大傻搁城里请了个穿黄袍的老头儿,那老头儿让俺们先来这等着。”
听狗娃子说完,我心里还有有些不明白,这送丧怎么反倒是把人先赶来了,正主留在了后头。
疑惑归疑惑,好在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把馆的汉子抬着一副大红棺材出现在视线中。
王毛子这棺材一出现,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恍惚间变得有些暗沉,村中也不知打哪儿飞来一群乌鸦,嘎嘎直叫,最后落在枝头,直勾勾的盯着棺材!
我一瞧见这副景象,心头一瘆,觉得有些邪乎,不只是我,站在村头的大家伙儿,心中也是一凛,不过大家伙儿本就是吃这碗饭的,谁也没挑明了说。
棺材到了村头,王家大院的老管家过来招呼了两句,大家各司其职,围在了棺材旁边。
一切就绪,这时从后头走上来一穿黄袍的老头儿,他手中拿着串柳树枝,对着村头半人粗的愧树,念了几句大家伙都听不懂的话,插在土里。
黄袍老头儿念完,手一抬,扯起嗓门:王毛子老太爷上路咯。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一时间敲锣的,打丧的,洒钱的,齐上手,声响传出五里开外。
一切就绪,我也拿起骨笛,牟足了劲,吹丧打乐,随着棺材上了路。
这王家的王毛子,早些年是山中的一股悍匪,烧杀抢盗,欺男霸女无所不干,后来八路军开拔到了这云山县,听说山中有股土匪常搅得村里不得安宁,八路军首长一听,本着团结一切革命力量的口号,当下便派了一支小分队上山劝降。
王毛子山大王当惯了,管你八路九路,还不待这支小分队进到寨中,便吆喝手下,卸了家伙事,抢了银响,随后才放下山去。
八路军首长见到回来的人,那还得了,一拍桌子,带了一个连队,架了两挺歪靶子,王毛子见事不对,摇了白旗,受降了。
后来并入八路军里,打了两年鬼子,回到乡里靠着埋在山里的财宝,一手撑起了这王家大院,王毛子怎么说也是个有点儿色彩的人物,可偏偏生了个败家儿子,脑壳不好使,被乡里私下叫个王大傻子。
跟着棺材走了几里地,到了一处石岗,黄袍老头儿招手拦下棺材,随后抚着山羊胡子四处看了看,站定后一跺脚说:老太爷的墓就葬在这儿。
话落,跟着后面来了几个中年汉子,人手一把洛阳铲,几铲子下去,只听见吱的一声,土里头窜出几只山耗子来,几个汉字见此停下手,看着黄袍老头儿问还要不要挖。
黄袍老头儿脸一横振声说:几个山耗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挖。
红土翻飞,一会儿功夫,一个刚好够容纳一副棺材的土坑便被挖了出来。
这时黄袍老头儿从怀中抓了一把铜钱洒在坑中,便招呼把棺下葬。
棺材下葬,掩上红土,这王家老头子也算是安稳上路了,事情到这儿,我们也算完活了,到一旁找老管家结算了工钱后,就地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