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家的庄子,大不了她在这住上一宿当度假。她就不信,到明天还弄不到另外的马车来。
张化脸上笑容立时紧张地绷了绷,他都不敢看主子脸色了,估计这会不用看也知道主子脸色肯定堪比六月飞霜。
不过,莫姑娘不乐意被强逼,他会让她自己乐意坐上主子马车的。
眼睛转了转,便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莫姑娘,莫夫人甚是挂念你”张化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你一定不愿意她失望的,对吧?”
张化倒不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对她挤眉弄眼使眼色的,不过这话中暗示意味太明显,他相信以莫姑娘的敏锐聪慧,一定毫不费劲就猜得出来。
莫安娴脸色微冷,抬起下颌就朝张化望了过去。这时,毫无情绪的陈芝树忽然瞥过来,淡淡道,“解药。”
少女面容僵了僵,心里立即涌出浓浓莫名悲愤。想了想,才不怎么确定的看向陈芝树,试探问道,“药老找到另外的药材了吗?”
陈芝树目光越过她,淡淡落在马车上凝了凝。
莫安娴暗暗磨了磨牙,好半晌才压下心中恼怒勉强挤出一抹浅笑,不情不愿的撇着嘴角往那辆招摇的沉香木马车走了过去。
她上车之后,陈芝树才掠了掠张化。张化在他冷淡平静的目光下,立时深深的埋下头去。
主子,属下错了。
陈芝树随即也上了马车,只见少女黛眉略蹙,靠着垫子顺着窗户往外瞟,不知正在走神想着什么。
冰凉青竹的淡淡气息骤然逼来,莫安娴怔了怔,看了默默坐在对面的潋滟男子一眼。
在想这世事有时真奇妙,记得第一次坐在他这奢华招摇马车的时候,曾经,她还因为贪看他美色,被他吼过。
如今,眼前的人还是那人,眉目还是那容色生香令人不敢直视的风华潋滟;可她,却已经习惯了他这冷清孤高淡漠的模样。
甚至,丝毫不惧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散发的冰冷淡漠气息。
“去哪?”
默了默,少女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一室寂静。
他今天来这,明显是奔她而来。如今她上了这车,似乎去哪或不去哪都不由她说了算,但好歹她这个当事人,也该有知情权吧。
男子抬眸,静静的丢了记十分平淡的眼神给她。
莫安娴差点当即炸毛跳起来,他这什么眼神呢?嘲笑?轻蔑?不屑?白痴?
这人不自恃智慧超卓会死啊!
莫安娴怒火中烧,深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抑制不住胸臆熊熊怒火。于是,她冷着脸,半眯眼眸毫不掩饰的恶狠狠横了他一眼,忽然倾身往前扯开帘子朝张化喊道,“停车。”
她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非要委屈自己忍受他的霸王脾气?还要受他鄙夷嘲弄的不屑眼神?
张化当然不敢停车,不过他还是乘机扭头,忧心的望了望车厢里身姿优雅笔直端坐岿然不动如山的锦衣男子。
陈芝树低头,凝了凝在暗影里显得越发骨节发明的手指。他刚才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他只是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让她知道而已。
他瞥了瞥对面气鼓鼓的少女,紧抿薄唇似是逸出一声低低叹息,又似什么声音也没有。
莫安娴立即警剔的皱着眉头,暗暗竖起耳朵。
“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少女皱着眉头,目光茫然瞟了过去。
陈芝树紧闭嘴巴,绝对没有再开口的意图。莫安娴瞧见暗影里他侧面轮廓完美,却仿佛透着极度高远的孤寂苍凉。心不知怎的忽就软了软,念头转了转,渐渐明白过来刚才他那句原来是向她道歉来着。
唇角一不小心就扬了起来,心情愉快,看什么自然就顺眼多了。
好吧,她接受这冰山霸王道歉,暂时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好了。
不过莫安娴十分清陈眼前这位说一不二的脾气,既然他不愿透露目的地,她只能暂时容忍自己做个睁眼瞎。
可不说话,在这马车里与对面那位大眼瞪小眼?
莫安娴暗下摇头否定,心下打定主意,不如趁机眯眯眼养养神好了。
横竖这马车舒适程度不比她家里的床榻差,勉强靠着垫子,还是可以养养神的。
陈芝树看着对面少女缓缓闭上眼睛,一时心里愕然,不过待看见她垂下睫毛,恬静养神的模样,又觉得这样挺好。
这马车,这岁月,有她,挺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安娴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说实话,她是被手背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嗖嗖凉风给刮醒的。
她下意识抬头往对面那容色惑人的男子看过去,却见那人淡淡瞥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负手走出马车。
莫安娴撇了撇嘴,在车厢里伸了伸懒腰,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可一出马车,她立即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水,好多水。湖,好大的湖。
碧波蓝天,一线相接,一眼望去,这湖仿佛就连着天边一样。
在她错愕发呆猜不透陈芝树用意的时候,张化已经无比殷勤识趣的让人划了条画舫过来。
“上去。”陈芝树淡淡瞄了她一眼,语调依旧冷清不带人气,不过好歹没有那冻死人的气息浸漫其中。
莫安娴眨了眨眼,再用力眨了眨眼,然后眼睛慢慢就惊讶得撑大起来。
再然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风华男子。
好家伙,敢情有意与谁怄气来着。
带她来更大的湖坐更华丽的船?再来湖中泛舟?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约夏星沉去那个湖坐那条船,不是贪那湖的风景更不是喜那船的普通,而是因为那个地方更清静隐蔽安全。
不过,这些似乎她没必要向陈芝树一个外人解释吧?
陈芝树才不管此刻她心里怎么想,直接大步一跨,就上了湖中漂泊的华丽画舫。见她仍在发愣,也不说话,只站在船头静静凝视她。
即使他不透出任何情绪,这样安静凝视别人的目光,也够他人吃不消。因为这人本就自然散发着通身尊贵气势,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无需刻意,便足以别人心生畏怯。
莫安娴当然不惧他,只不过被他这么冷不丁的毫无遮掩的直接盯着,心里感觉也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