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来近侍,命其领青灵等人至客房休息。待众人走得远了,他才思忖着吩咐卫沅道:“你去一趟铸鼎台,想办法取回黎钟父母弟妹的心头血。行事务必谨慎隐蔽,切勿被旁人察觉。”
青灵进到客房,呆坐了半晌,只觉心乱如麻、睡意全无。
她起身在屋内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却是愈加焦躁不安,最终踏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四师兄?”
青灵抬头撞见立在自己门外的源清,惊讶出声。
源清在门外已站了许久,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敲门。眼下青灵拉开了门,他再无退路,轻叹了一声,抬脚踏入室内,反手关上房门,问青灵道:“你打算怎么跟黎钟说?”
青灵脑中嗡嗡作响,方才想起源清修为高过自己许多,所以刚才她跟慕辰对话时所设下的禁制,对他应该是没起到作用
“你都听见了?”
源清点了点头,“你这几个月灵力提升得很快,我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部分。但大概的意思,也都明白了。”
青灵半垂着头,咬了咬唇角,有些艰难地说道:“你不要介意慕辰说的话。他他其实也被逼得很辛苦”
源清打量着青灵的神情,不禁唏嘘暗叹。
除了墨阡,他大概是崇吾山里唯一知晓青灵跟慕辰那段孽缘的人。
旁人只道小师妹一时同情泛滥、任性胡来,在甘渊大会上救走了被废黜的王子。然而源清却曾在北境的观雾镇外,见过月夜中痴痴对望的两人。
一个临阵收势、不惜自伤,另一个,更是连命都不要了。
只可惜,终究还是情深缘浅
源清抬手揉了揉青灵的发顶,“我明白。处在你们的位置上,一定会有许多的不得已。皞帝陛下既有了那样的打算,恐怕谁都无法违逆这道旨意。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把小五劝回崇吾。”
青灵扬起脸,眼角隐有泪痕,“不行。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
她抹了把眼泪,神色决然起来,“皞帝是我父亲。我若眼睁睁看着他把五师兄的家人用作了棋子,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崇吾?论亲疏,他做我的父亲不过两年,而五师兄和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更是吃住在了一处,足足有三百多年的手足情!论公平道义,夜氏族人纵然投毒有罪,可既无死伤,则罪不至诛!我若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善恶不分?我想过了,我们先想办法把五师兄的父母弟妹救出来。剩下的族人,我会亲自到凌霄城向父王求情。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
源清沉吟半晌,“你身负青云神剑,又是章莪氏的唯一传人,陛下确实是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可慕辰王子会否因此受到牵连?”
青灵紧抿唇线、沉默了会儿,摇头道:“父王但有责罚,我都会一力承担下来。我并没有公开表示支持慕辰,旁人也无法把他牵扯到我的罪责中来。”
不管皞帝怎么责罚,能换下夜氏上下六十多条的人命,都是值得的。
源清想了想,“事到如今,求告师父只怕未必有由你出面更有效。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青灵掏出麒麟玉牌,念诀设了个隐身的禁制,跟源清悄悄摸去了黎钟的房间。
不出二人所料,黎钟在房内亦是辗转难眠,听毕青灵的计划,从榻上迅速翻下,胡乱拉扯上外袍,“我就说嘛,有什么事非得等到明日才能打听!小六身上那块玉牌蕴着数万年的日月精华,拿来隐身什么的,就算师父也未必能察觉得出。看守犯人的守卫都是些寻常士兵,更是不足为惧!”
他担忧着父母,恨不得立即见到面,一刻也不愿耽搁。
青灵记得凌霄城来的信函中提过,鄞州的钦犯都关在了铸鼎台。黎钟是本地人,自然知晓方向。三人从慕辰暂居的王府中出来之后,便径直往城西的铸鼎台疾速行去。
铸鼎台得名于高台之上铸刻着一百零八道律法的大鼎,而台下铁门之内,石阶阴森、凄声不绝,乃是氾叶境内最令人胆颤心惊的地牢。
有了麒麟玉牌设下的禁制,青灵三人一路通行无阻。更幸运的是,铸鼎台外虽然守卫重重,但铁门却没有关闭,在两侧灯火的陪映下,犹如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生生要将所有人吞噬。
地牢之中阴暗潮湿,空气中夹杂一股带着血腥气的腐朽臭味,萦绕于呻'吟哭泣声间,恍若魔谷地狱。
青灵举目四望,见两侧牢房内尽是些衣衫褴褛之人,其中不少还曾受过刑伤。妇人们衣不遮体、蜷缩在角落,幼小的孩童们紧紧攥着母亲,簌簌发抖。
黎钟神情沉重,越走越快,青灵和源清不得不跟紧步伐,方才不让他冲破了玉牌的禁制。
连下了两层石阶,黎钟的脚步渐渐放缓,盯着身侧牢房搜寻的目光亦更加仔细起来,最后,在靠里的一间牢房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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