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大不相同了。
她想着出嫁前一夜与皞帝的对话,想着身边各种复杂纠葛的关系,想着若是她留在了那小舟之中,一直顺流而下,沿着燕绥河一路向西,远离身后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就能够解脱了?
不多时,洛尧也缓带轻袍地踏入了卧室。
青灵扭头望了他一眼,又撤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若是他知道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将他与列阳人的交易告诉皞帝、以换取自己些许的自由与利益,不知,会作何感想?
青灵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
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的无耻的人?
洛尧扫了眼矮几上没有动过的点心,弯腰用银勺挑选了几样、放入瓷碟之中,端至青灵面前。
“师姐在浮屿水泽不是一直抱怨没有酒水点心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不尝一尝?”
青灵幽幽地长出一口气,转过身,勉力一笑,“不用。你吃吧。”
洛尧亦不推却,选了块玉芙白蓉糕低头吃着。
青灵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之前不是在军中领了个监军的职务吗?眼下大军驻防大泽,到处都在兴建防御,你不用去军营里看看吗?”
洛尧站在窗户边,微微倚着窗棱,慢条斯理地说:“按理说,是该去看看。但我不是刚刚成婚吗?换作寻常将领,亦能有几日的假期,更何况,我娶的可是当朝帝姬。”
青灵道:“你不是最会装出对朝炎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模样吗?眼下可正是你大好的机会。”
洛尧手中的动作缓了下来,随即将手中瓷碟放至一旁,抬眼望向青灵,似笑非笑道:“师姐想要赶我出门,大可明说。凭风城虽不似凌霄城繁盛,但能予我一席容身之所的地方也是不少。”
青灵听他这么说,不觉微有赧颜,移开目光,声音略低了几分,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洛尧沉默地望着她的侧影,只觉得光影明晦中那道婀娜动人的轮廓,竟似镀上了一层沉沉的阴霾,跟那日在岛屿池潭边与自己浇水嬉闹的女子判若两人。
他原是惦记着在水泽中的承诺,打算翌日便带她去凭风城西的海港逛逛,再买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带回府就着桂花黄酒来吃。
这个季节的大泽,水清风和,蓝铃红枫辉映成景。她若想再乘船游湖,自然是好。若不愿坐船,也可沿着燕绥河漫步,看三秋桂子、赏画桥烟霞。城西集市里,有许多西陆商人摆设的小铺摊位,卖着各种中原看不到的新奇玩意儿,她应该、也是会很喜欢的。
只可惜
洛尧勾了下嘴角,淡淡道:“我知道。”
时近三更,两人落帐入寝。
有了船上相处数日的经历,如今再度同床共枕,倒也没有了新婚之夜的那般尴尬。
青灵穿着一件细纱长裙,裹在缎衾下辗转反侧。洛尧背对着她,侧身睡在卧榻外侧,看上去似乎很平静,心中却又何尝不是藏着难宁的思绪?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洛尧便出门前往凭风城南面的驻军军营,对府中人撂下话,说是前去拜会几位军中的旧友,或许还会在营里小住上几日。
青灵听到消息,一时有些辨不清滋味,似是有些愧疚怅惘,但更多的、还是暂缓了一口气的释然。
女官胥娣流露出担忧与焦急,向青灵旁敲侧击地打听世子突然离去的隐因。
青灵冷声道:“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儿我管得着吗?难不成你要我堂堂一国帝姬,追着他求他留下?”
胥娣无言以对,心下却另有计较。
她诚然敬畏青灵的身份和地位,但这种敬畏,远不及对皞帝陛下的惧怕来得强烈。
凭着她在朱雀宫中尽职千年所累积的经验判断,陛下这般殷切企盼着外孙的诞生,绝不仅仅是出于延续王室血脉的原因
一连十日,洛尧都不曾回府。
他年少时,曾有过一段常年闭门不出的叛逆岁月,再后来,又离家出走四处游历。近些年虽开始接手家族事务,但一则他做事的效率极高,二则时常因生意之需而外出,侯府中的人,对他的消失似乎都习以为常、并不感到奇怪。
直到有一日用早膳时,百里誉朝埋头吃饭的青灵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发话询问凝烟,“你哥哥这几天人去了哪里?还在忙着军营中的事不成?”
凝烟端坐案后,吃饭的样子同她父兄一样的赏心悦目,举箸抬筷、饮水咀嚼皆是动作文雅。听到父亲问话,她放下筷子,从念虹手中接过丝帕擦了擦嘴,方才缓慢淡然地答道:“我听人说,哥哥这两天都住在了潇湘阁。”
百里誉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青灵意识到气氛的细微变化,开口道:“潇湘阁是什么地方?”
凝烟慢慢地举杯饮了口茶,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青灵,“是跟凌霄城中红月坊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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