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面子,平白落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青灵虽不喜顾忌人情世故,但却对王室之的各桩微妙关系并不陌生。从前方山王后主持后宫时,她自己行事也是谨小慎微忍辱负重的,因此对于安怀羽此刻的心理,倒亦是颇为理解的。
再者,安怀羽是慕辰纳的第一位妃子,陪伴他多年。如今莫南诗音入主后宫,过几日慕辰还要再纳沐令璐和禺王姬为妃,想必安怀羽心,一定是不好受的。
青灵挽住安怀羽的手臂,略扶着她,“那我陪你走走吧。”
安怀羽受宠若惊地点了下头,两人遂在‘花’林间缓行漫步起来。
举世皆知,青灵是慕辰最信任宠爱的妹妹,又曾屡次搅动东陆风云,在传闻是个权‘欲’心重、深谙朝政之人。安怀羽平日同她‘交’往得也不算密切,此时被青灵这般殷勤地扶着,心里竟生出几分忐忑不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青灵幽幽开了口,带着几分喟叹之意,“记得小时候在崇吾的时候,师父总教导我们说,知足者常乐,不要太过贪心,要多想想已经拥有的一切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更多,或者说,一丁点儿地也不愿意同旁人分享你说这样,是不是只会叫自己活得痛苦?”
她今夜思绪纷杂,恰巧撞见了跟自己似有些同病相怜的安怀羽,便情不自禁地出言感慨了一番。
谁料这话落到安怀羽耳,又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安怀羽心想,安氏和百里氏之间,一直存着暗的较劲,帝姬说出这样一番言论,难道是想提醒自己,让安氏不可觊觎大泽百里的权利,更不要妄想在西陆商贸分一杯羹,否则,她要叫自己“活得痛苦”?
她心头一惊,唯唯诺诺地答道:“帝姬所言极有道理。我幼时也常听父母教诲说,贪念即是恶念,特别是伤害别人利益的贪念,是万万起不得的!宁可自己放弃了,免得徒添烦恼。”
青灵听安怀羽这般说,再度沉默下来,迟迟没有接话。
安怀羽偷瞄青灵神‘色’,见她眉头微蹙,不觉有些不安起来。
这时,对面有两人远远行来,瞥见了青灵和安怀羽,俱同时停住了脚步。
青灵抬头望向慕晗,脚下也是一滞,面‘阴’晴不定地闪过复杂情绪。
慕晗的表情也是极为难看,僵硬地扬了下脖子,随即转身走。
他身边的方山雷低声劝阻了一句,却被慕晗置若罔闻地忽略掉。方山雷神情尴尬,在原地迟疑片刻,前与青灵和安怀羽见礼。
他如今被削了官职,又因父亲之事倍受牵连,虽然继承了方山氏族长之位,却一直深居简出,权势地位直落千丈,再没有了从前被众人追捧、争相迎奉的荣光。
青灵今夜在宫见到他,也是颇感惊讶。
安怀羽正担忧着被青灵再度提点“不能贪心”,眼下碰见了方山雷,又见其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帝姬,恍然记起从前有关他俩的那些暧昧传闻,不禁心生一计,大起胆子建议道:“陛下和王后马要放莲灯了,要不,我们一同过岸观礼去吧。”
她寻思着,有方山雷在场,青灵应该不至于再问她有关安氏百里氏的那些问题吧?
谁料青灵却转头对她说道:“我有些话想同方山族长讲。可否烦劳嫂嫂先行一步?”
安怀羽自是求之不得,欣然应诺后,遂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向园最热闹的一处行去。
青灵见安怀羽背影渐远,方才抬头迎方山雷探究的视线,略有些窘意地开口道:“是这样的,息颖有几句话想让我带给你。”
从前因为方山修对军权起了心思,急着与将军出身的息扬订下儿‘女’亲事,便有了息颖和方山雷的一场婚约。可后来方山修被定下大罪,息扬再不愿与方山家有所牵连,所以便又生了悔婚之意。
息颖也算是青灵的闺密友之一,加‘性’情豁达开朗,前几次到青灵府赴宴‘私’聊之际,便敞开心怀,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并请求她找机会带几句话给方山雷。
方山雷闻言沉默一瞬,随即笑了笑,向青灵身后的‘花’林小路做了个请的手势,“行,我们边走边谈吧。”
湄园清流的另一边,众人围立于一处流光焕彩的砌‘玉’平台之,簇拥着当最瞩目的一对男‘女’。
只见灯‘色’灿耀之下,那男子长身‘玉’立、气质清华,行动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绘的尊贵雅致。而身畔的‘女’子,则是姿态优雅、举止温婉,正将一盏火‘色’莲灯递送到男子的手。
男子接过莲灯,在手轻握一瞬,灯芯即刻燃起、窜出了摇曳的火苗。
周围诸人立即称颂赞叹,喧声一片。
男子恍若未闻,默然从‘侍’者手接过属于自己的另一盏莲灯,以同样的手法点燃了灯芯。
他与‘女’子肩并着肩,走到平台临水处,准备依照朝炎帝后婚庆的惯例,齐齐放灯入水。
他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深邃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逡巡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这时,匆匆归来的卫沅走前,用只有二人方能听见的声音奏道:“陛下,找到帝姬了。她正与方山族长一道,在对岸的海棠林间散步。暂时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陛下可要臣去请她过来?”
慕辰手的莲灯明暗不定地闪烁了几下,有那么一霎,几乎像是要熄灭了似的。
然而他面的神情却始终‘波’澜不惊,半晌,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