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本就褴褛的衣衫,此时更是所剩无几,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有些被重复叮了数次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
这人。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
他被倒吊着许久。脸色充血的严重,苍玺一个挥手,人便猛的栽倒在地。
大脑缺氧许久,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苍玺便蹲在他面前,声线如利爪,死死的抓住那人的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三!你在做什么?!”
陈飒看清了那人,猛的瞪眼吼道。
他以为老三也是因为受不住折磨,打算瞎编一通。
老三却缓缓看了他一眼,万分虚弱道:“大哥,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我真的看到了王妃。”
“说!”
苍玺一把抓着他的衣襟,整个人浑身浓郁的阴戾。
老三深吸口气,断断续续道:“那日,我们将客栈的银两都带走后,我因为看上马厩里的一匹棕马,故而折返,就在我将马儿牵着准备回去时,我看到一队人马,将客栈里的好几个姑娘都打昏,带上了马车。”
“什么样的人?穿着是本地还是什么?他们往哪儿去了?”
苍玺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问这话时,指尖死死的陷进掌心。
终于,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老三长长舒出口气,接着道:“那些人的穿着与本地一样,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承周人,他们口音与我们不同,听起来,像是……”
老三说着,眼珠子不断的往上翻,俨然是快不行的征兆。
苍玺眸色一深,连忙点了他周身大穴,以此,吊着最后一口气。
“像是什么?”苍玺前所未有的紧张,视线紧紧盯着老三。
差一点,就差一点便有了下落……
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在这一瞬间停住,众人都在等着老三的回答。
老三喉咙里发出一阵沙沙声,紧接着猛烈的大口呼吸,腰身距离地面拱起一座弧形的桥梁形状。
“是……是……晋国……”
最后两个字出声,老三浑身猛地抽搐,随后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上方,再没了声息。
苍玺始终保持着僵硬在原地的姿势,看着根本不像是得到线索后该有的喜悦。
苍洱心脏咯噔跳了下,王爷是怎么了?
就连季十七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苍玺这反应,着实奇怪。
半晌后,苍玺缓缓站起身子,阳光之下,身形挺拔伟岸。
他目光定定的放在西方,眼底空无一物。
晋国。
终于,找到了。
“走吧。”他淡淡道。
苍洱一怔,以为是自己幻听,连忙应了一声后,又看了眼仍旧被倒吊着的数十个土匪:“爷,那他们……”
“视而不见,罪加一等,死。”
苍玺扔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山头上,只余苍洱与山匪们面面相觑,陈飒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季十七拍了拍苍洱肩膀:“算了吧,能救的交给我,已经死去的,找个地方,埋了吧。”
到底是不能顺着苍玺的意思来,这样,对他极其不利。
作为下属,他应当遵从命令,但作为忠臣而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葬送自己的前途。
苍洱最终附和了季十七的意见,待两人将整个山头上的人救下时,才发现,能活下来的,也只有寥寥十三人。
诺大一个鸠门关山匪窝,从原本七十八人的人数,只剩下十三人苟延残喘。
陈飒心中始终吊着一口气,对苍洱与季十七冷眼相待。
“你也别有怨气,我们留下你一命,已经违反了王爷的命令,日后,离开这鸠门关,弃恶从良吧。”
苍洱一边将他身上的伤口处敷上药物,一边说道。
陈飒冷哼一声:“都说新帝治国有方,如今我兄弟算是见识到了!”
苍洱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陈飒,一向温顺的眼底不见温度,冷然一片的模样,与其主子苍玺如出一辙。
“若按你所说,你这帮恶匪也是死有余辜了,兄台,听我一句劝,日后最好做个活哑巴,否则,你这脑袋再有十个也不够掉的。”
陈飒见状,哑口无言,只得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但苍洱知道,他是将自己那句话听进去了。
日后,这鸠门关山头上存活的十三人,真的只是十三个活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