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因为前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多少次,原本欢快戏谑的荔山居士,突然间就这样眉间沉重起来。
陌生是因为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荔山居士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痛,不能对外言说,只能一人默默地咀嚼承受。
冯淑嘉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客气又诚恳地问道:“避居山中,很多消息都无法得传,所以只能向居士打听,京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虽然不过才离开一日,然而战场就是这样瞬息万变,更何况还是在京师,各方势力混杂,别说是一天了,甚至是一个时辰,都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要保全家人,也不希望萧稷出事,当然更得谨慎。
虽说即便是知道现在的情形,她也出不上什么力,但是多了解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至少可以选择最为有利的方式,免除萧稷的后顾之忧。
荔山居士看到了冯淑嘉发髻上的白玉簪,丝毫都不意外她会这么问。
既然萧稷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以托付于她,那么冯淑嘉关心萧稷的处境也是理所应当的。
男女情事,本就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互相体谅成全对方。
他当初走错了路,最终造成了如今无法弥补的一生的伤痛,自然不希望萧稷和冯淑嘉这对有情人走了他的老路。
荔山居士收起先前的嬉笑轻松,凝眉沉声道:“混乱不堪……
“一方指责对方帝位来路不正,而且勾结外敌,残害手足忠良,并且有书信和人证为证;一方呵斥对方早就有不臣之心,胡乱捏造所谓的证据,实行与西凉私通之罪行,妄图颠覆朝纲。
“双方各有妙笔生花的文臣写檄文讨伐对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倒是弄得臣民们一头雾水!
“最重要的还不是打口水仗,而是双方各有兵力依仗,相互对峙,都不肯相让。
“眼下,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暂时还分不出胜负来。
“且耐心地等着吧!”
冯淑嘉无奈地点点头,道:“眼下就看西凉人什么时候出手,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了。到时候,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至少眼前的事实不会再被遮掩。”
荔山居士点点头,向西北眺望,对着那昏暗的日头,低声叹道:“西凉的大批军马能否冲过边境,打到京城来,就看令尊和驻守西北的义军的了……”
冯淑嘉惊讶地抬起头,问道:“驻守西北的义军?”
眼下各地的义军,基本上都是萧稷的安排,即使有个别的队伍是趁乱私拉拢起来的,也不敢和萧稷麾下的义军对抗。
而萧稷当初组建义军,救民于水火只是其目的之一,最为关键的还是要用来对付隆庆帝所掌控的卫所军队。
眼下这种关键时候,萧稷却派一部分人马去驻守西北边境,和朝廷的军队一起抵抗西凉贼军,这不是自削势力为隆庆帝守国门,得不偿失嘛?
“对呀!”荔山居士赞叹道,“只有真正把家国百姓放在心上的人,才会敢于舍弃自身的利益,把国家的急难放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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