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会战后,第五战区退出武汉,驻守长江上游江防,并负责鄂北、豫南、皖东大别山区的战略防御。第五战区地处国民政府中枢门户的川东要冲,背靠险要地势,进而能攻,退而能收,可袭扰平汉线威胁武汉地区,也退可屏障川陕大后方。是以,一直被日军视为威胁。
第五战区作战部队是原是几支旧军阀部队整编之后的部队,其所属系统庞杂,人员混杂,军备参差不齐,几经整顿,却也很难达到精干部队的水平。饶是如此,依靠有利地形,得当指挥,部队不仅可以在驻防地安然无恙,而且可以侵袭平汉线,对日军的运输造成极大的压力。
二十八年五月,日军为了摆脱第五战区的侵扰,进攻随州枣阳一带,深入第五战区腹地,想一举歼灭第五战区部队。
第五战区部队反应迅速,在日军大举进攻的时候,立即停止向日军的侵扰攻势,调集部队转入对敌之的防御。宗德与凌晨协同配合,派精干力量紧密搜集探查日军的进攻路线、部队组成、所携带武器等等情况,并根据敌人的情况部署防御力量,安排防御作战任务。
根据宗德的部署,参加随县枣阳作战的部队是第五战区唯一一支嫡系部队,唐柏山的31集团军。他们的军备在第五战区中最为先进,是有着机械整编师等完整作战系统的军团。
程式化的作战命令签发,多是砥砺士气的语句,邵阳看着第五战区的部署就不是很乐观。唐柏山是江文凯的亲信,其为人一直很倨傲,恐怕很难精诚团结。不过,好在宗德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大哥凌晨更是顾全大局,隐忍坚忍的人,大抵是可以宽容唐柏山的骄傲,做到合作的。
其实,唐柏山无论如何也是宗德与凌晨的下属,却要想着他们的能忍能让,也是带兵的笑话。
凌寒一边整理着信息战报,一边胡思乱想。
凌晨绝对是那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不仅是自己行事端庄郑重,举止有度,自家兄弟自然是算作己的,他要求也很是严苛。凌寒对在大哥面前的动辄得咎深有体会,可是,看看现在凌晨带兵,却多是宽和。
凌晨虽然为第五战区前敌司令,却依旧率第四集团军作战,同时辖制第二十九集团军。然而,第二十九集团军是川军为主,战斗力低下,一向是有着散兵游勇之称,至多作为防御;第四集团军只有一个军两三个师是扬城部队,另外是西北军整编而来,情况也很是复杂。是以,他激励将士为主,军令简单明了,但是绝不苛责,鲜少严刑;对待同仁,下属更是忍让宽容,不仅是从不争功,而且向来谦让。是以,虽然起自杂牌军,有旧军阀之名,但是,凌晨在国民政府声誉一直极好。
“大哥素来便是能够整治我,看看现在他现在的这些部下,看看他的这些友军……”
凌寒咬着铅笔,也很为宗德和凌晨犯难。每到此时此境地,凌寒就越发是体会到,大哥所说的,战争指挥的不容易了。战斗力不齐,瞬息万变的情况,便是前敌指挥都无法预料。
坐镇后防的高官们自然可以签发作战命令,然而,战场上战局如何,无人可以预知。
随枣会战,战争打响之后,局势就不容乐观。
战争伊始,不消六七日的时间,左线凌晨的第四集团军率先被攻克。日军骑兵孤军直入,突破了凌晨的防备线,而第二十九集团军驻守较远,根本不能援救陷入包围的第四集团军。
凌晨迫不得已,险中求胜,一方面安排部队分散撤离,进行游击,保存实力,一方面,凌晨亲自率领军团渡过汉水,正面袭击日军骑兵部队,打散他们的包抄的步伐,掩护其他部队撤离。
战报发至参谋部时候,已经是晚上。凌寒还在办公室与值班的同事坐着。
战况如此,凌寒不能跟随大哥在前线作战已经是愧疚万分,更是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可是,这些消息是如此的恶劣和艰难。
江文凯看到电报,拍着桌子说着第四集团军的无能,怎么能一击即溃。
第一次,这些词用在了第四集团军的身上。凌寒站在会议室里,只觉得万箭穿心一般。每一个字,都是一遍遍的刺穿心肺。
凌寒想争辩,但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们不是没有看到之前的军报,日军进攻的部队逾九万人,第四集团军才六万人;而第二十九集团军才四万人,并没有被安排北上,而是在做防御——他们的防御阵地太远,没有起到防御的作用,在日军突围之后,因为日军骑兵骁勇,行军迅速,做防御的二十九军,居然要求先行撤退。他们已无战意,宗德与凌寒也只得下令他们回撤。
此时,北上渡汉水的凌晨已经是孤注一掷。打散了日军的进攻,冲出日本包围,则是为了其他部队低撤退赢得时间,如果不能成功,凌寒在一线作战的一个军,和紧随其后的另外两个师,几乎是站在了日本包围圈子里。
“虽则是一击即溃,但是,沐凌晨并没有撤退逃散,而是在想办法。他选择亲自带军渡河北上,便是想以一己之力打乱日军进攻的部署,赢的撤退的时间,保存实力,调整部署,以图再战。”
有军官解释道。
“之前他去干什么了?日军进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保存实力不肯迎战?现在撤退都跑不过日本的骑兵了,他来个背水一战!一个不小心,掉入日军的包围圈,拉着一个军的人陪葬么?”江文凯说的很难听。
军事会议,重启行营的值班秘书都随着会议做纪要分析,凌寒听得真是芒刺在背。
正在此时,有通讯兵送来了一封电报。
江文凯看到电报,脸色大变,电报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念!”
江文凯吩咐着通讯兵。
“第五战区第十一集团军,国民军二十八军孙锦率部投敌……”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阵前倒戈,这对前线作战的部队是致命的。凌寒记得,第二十八军是要策应渡河而上的凌晨的第四集团军34军的。
“第三十四军报告二十八军投敌事宜,请求援助。”
“宗德司令命令三十一集团军第三十九师援助,即日出发。”
“为什么不能下令立即出发?三十四军明显已经是孤军深入了,这个时候,时间最是紧急,增援部队怎么还可以等?”
凌寒终于是忍不住了,发声质疑。
“现在二十八军叛变,三十四军孤军深入敌军阵营,到底是何目的不确定,该当停一下。”
何清总参谋长说道。
凌寒怒极,都被气笑了。
“前方的战士拼死厮杀,血战犹酣,后方的长官们却才想着,他们会不会叛变,然后不肯去救援,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何参谋长,您有疑问,可否发函去前线问询?如果您就这样等,等到您确定的时候,三十四军可能就被围歼了。”
“这是什么会议,没有你一个参谋说话的份儿!”何清冷着脸说道。
“凌寒,你做下。”谷至吩咐道。
何清是总参谋长,他一言既出,便是没有再在说话。凌寒气的无语望天。
“从路线图上看,凌晨如果是率兵直上渡过汉水,应该行程已经很远;即使现在援兵出发,31集团军又在随州,还有一百余公里的距离,到达时间也应该会晚于34军一日以上了……”谷至道。
“明天一早,看通报的军情,见机行事吧。”江文凯一锤定音。
凌寒只觉得冷,自心寒而周身的冷。在前线的大哥,是用生命血战在挽救败局,挽救部队,可是,后方的长官,只做等闲看。
————
凌晨在防御线被冲破之后,强行迎敌而上,想打乱敌军的进攻,给己方撤退的部队争取时间。这个战略本是没有错的,但是,却极为凶险。敌军最初受到冲击的时候可能会一时慌乱,但是,如果反应过来对方的部队并不很多,很可能会有惨战激战。如此一来,己方援助的部队就极为关键了——然而,这个时候二十八军孙锦的部队投降了。这不是雪中送炭,是雪上加霜了。而更为落井下石的是,何清居然是担心凌晨是否投敌,不肯立即派出部队支援。
知悉二十八军叛变,以及一直没有援军的信息,凌晨大抵是可以猜测到情势大不妙了。凌晨并没有将情况悉数通报,只是坚持一线督促作战,鼓励士兵奋勇。三十四军自深夜开始进攻,直到拂晓。日军在猛烈攻击的情况下,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撤退。同时,根据侦查员报告,已经进攻至南线的日军也开始陆续回撤,向援助汉水北岸的日军。至此,凌晨已经为前期后撤的部队赢得了时间。
作战目的达成,凌晨下令部队分散回撤,不要与日军回援的部队短兵接,撤至山区游击,再至枣阳以南,樊城地区附近集结。
战报发至重庆行营的时候,凌寒才略略是缓了一口气。
急行军的进攻,又迅疾的撤出阵地,这样大的冒险,奋不顾身,凌寒几乎不能设想大哥是承受了怎么样的压力,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
随州与枣阳已经陷落,第五战区原在距离枣阳只有三十余公里的襄城指挥部也不安全,宗德撤退谷城。然而,第五战区指挥部在撤退的过程中,通讯条件极差,一度与各个作战的部队以及重庆失去联络,战事不利,长官联络不到,重庆着急,然而,显而易见的更着急的是前线的作战部队——大部队撤退中,第二十九集团军面临的是战是撤,都没有第五战区的指令。凌晨亦联络不到第五战区,他并没有办法掌握全局的情势,只能根据情况分析,下令第二十九集团军修筑壕沟工事,先行抵挡。
第二十九集团军忠实的执行了凌晨的命令,修筑了壕沟和铁丝网,恰是遭逢了日军行进速度最快的骑兵部队。骑兵部队在壕沟和巷战中,几乎不能一战,第二十九集团军由此取得大胜,歼灭敌人千余名。然而,不过半日后,日军的坦克部队和步兵部队也抵达,第二十九集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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