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昌郡王虽然是皇后的亲孙,但对皇后来说这个孙儿的死却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皇后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孙儿,但到底骨肉亲情,在禀告这件事情之前宁摇碧其实也没有把握皇后对延昌郡王的死讯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比如纪阳长公主,长公主对宁战的不喜欢可是比淳于皇后对延昌郡王的不喜欢表现得明显多了。
如今看来,十月怀胎生的亲子,和隔了一代的亲孙到底是不一样的——而且皇后孙儿不算多但也不少,庶出又一直和皇后最宠爱的真定郡王争位的延昌郡王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真的不深。
——只盼望咸平帝也能够这样克制冷静的接受才好。
淳于皇后仍旧维持着威严如山,冷冷的喝道:“说下去!”
“因为臣的父亲在延昌郡王遇刺前两个时辰,在前往月氏族的路上遇见伏击,虽然亲卫拼死掩护,却还是被一路追杀至东夷山下!”宁摇碧缓缓说着,淳于皇后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最后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那戡郎……”
延昌郡王死了不至于让帝后为之悲痛欲绝,但雍城侯出了事情,纪阳长公主可以说是必死无疑的。这么大的事情淳于皇后也被吓到了!
宁摇碧苦笑:“侥幸未死!然而却重伤昏迷,当时亲卫仓促护送父亲上山,召随行大夫诊治——那时候延昌郡王已经……义荣侯与淳于十三郎本来就为延昌郡王之事惊恐万分,相议寻了父亲禀告请示,不想却见父亲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上山,六神无主之下,只得寻了苏伯……苏史那商议!”
皇后脸色铁青的听着,心中暗自懊悔使者人选的不恰当,当初选择这一正三副四位使者,是朝争的结果。但最后一位副使淳于桑野其实是担当不起这个身份的,是咸平帝有意加恩后族,而淳于皇后也觉得这个晚辈既然继承不了爵位,拿点资历也好得笔封赏。
她和咸平帝恩爱数十年,感情极为深厚,对于咸平帝的加恩,已经不需要特意推辞。却没想到这四名使者有个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年轻了!
之前派他们动身时还觉得这是个好的地方,毕竟一路西去,不但旅途颠簸劳顿,而且气候也将越发的苛刻,中间甚至要经过沙漠——年长些的老臣可别在路上出了事情,叫帝后落个不体恤老臣的名头。
但这四名使者虽然都年轻,确实经受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可也太年轻了点!能够主持大局的,只有一个雍城侯!三名副使里头,最能镇得住场面的还是被太子当储君养大的延昌郡王——结果这两位一个重伤一个身死——才认祖归宗获封的义荣侯和纨绔子弟出身的淳于桑野哪儿掌得了这样的大事?
淳于皇后顿了一顿才问:“那仲崇圣?”
“苏史那忙于追查谋害延昌郡王的真凶和凑齐药材抢救父亲,无暇开导仲崇圣,仲崇圣忧急而死,其子孙有部分心生恐惧,串通旧部意图作乱,为苏史那镇压。”宁摇碧轻声道。
皇后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要知道仲崇圣投降的消息现在长安上下皆知了,要是他降了又叛还把因为正使重伤、副使身死的朝廷使臣们给一锅端了,那大凉当真是颜面扫地。
淳于皇后对政事的干涉是公开的,如今得知噩耗也是先从大凉的角度来考虑。虽然皇家死了一位皇孙、还是郡王不可能是小事。但人已经死了,皇后当然先要关心西域的局势,听说苏史那镇住了场面,这才放了心,沉声问下去:“既然有苏史那主持大局,那为什么你到千秋节才收到消息?”
“这是因为这消息太大,苏史那与义荣侯、淳于桑野几次商议下来,都不敢做主禀告长安。”宁摇碧苦笑着道,“当时父亲的情况很不好,甚至于……大夫也不敢肯定父亲还能不能……祖母从去年起为了大伯一家的缘故身子骨就差了下来,若再知道父亲的事情,祖母如何经受得起?这个责任那边没人敢担,思来想去就决定先把消息封锁住。”
淳于皇后明白了:“你得到这个消息应该用的是隼信,看来是先忙着把那边的飞信都拦阻下来,而自己给长安的密信也被耽搁了?”
“娘娘所言正是。”宁摇碧苦笑,“臣实在怕祖母出事,所以只能想方设法的瞒住了。”
淳于皇后目光一转,落在卓昭节的小腹上,神色复杂的道:“这么说来昭节再次有孕的消息也是假的?”
卓昭节忙离席跪下:“臣妇欺瞒娘娘……”
“行了!”淳于皇后一声断喝,长袖振起,冷冷的道,“本宫没心思听你们说这个——只说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是什么人胆敢谋害小三郎、又是什么人胆敢伏击我大凉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