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山顶之上,已经有细细的水流之声响起。沿着这些水流看去,只见厚厚的积灰随着雨水的降落,有些粘尘,一条细小的水流带着无数积灰,流过这些粘尘,与另外一条水流汇合,再次流下。
山火经过无数大水的冲洗,终于安静了下来,偶尔还有星火,也瞬间被大雨浇灭。
一些烧枯的树枝上,到处流淌着水,经过水流的冲刷,灰烬也随着水流流到地下,粘稠粘稠的,往更下面冲刷而去。
金光罩已收,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了封禅寺的屋檐上,台阶上,香炉中,僧人的头上。
因为封禅寺内并未被烧,雨水很快便把先前的积灰冲得干干净净的。
禅院之中,积灰被雨水冲刷干净,先前落下的梨花,有几朵没有被冲走,如今已干干净净的躺在雨水之中。
琼命的目光从雨水中的落花之上,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依旧降着大雨,密密麻麻,仿佛已上了瘾。
八翼追风马不知何时出现在念世大师和老僧的面前,载着二人,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往山顶上飞去。
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带着手持降魔杵的弟子,朝着觅火鹤等一群灵兽奔去。
既然天已眷顾,自然要放手一搏。
参岳大山的山顶,崖坪之上。
夕阳已落,夜幕降临。
无数繁星,在广阔的天空之上,周行自己的方位,发出自己的光芒。
于是,苍穹之下,无数星辉洒落。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站在崖坪之上,不远处的梨花在星辉之下,流转着淡雅的香气。
山风吹来,掠起了谢雨裳的红色裙角,就像一只蝴蝶翩翩起舞在了崖坪之上。
无忧水珠高悬于参岳大山的山顶,无数江水,从无忧水珠之中倾泻而出。
先前谢雨裳在冷月大江的分支出下了海马,那时她一转身便看见高耸如天柱一般的参岳大山着了火,于是五颗无忧水珠进入了冷月大江之中。
谢雨裳知不知道无忧水珠究竟储藏了多少江水,但直到此刻,山火已灭,山上甚至有了大汩的山水。再继续下去,刚刚烧了一天的参岳大山就有滑坡的危险。
于是谢雨裳口诀一念之下,五颗无忧水珠停止向下倾斜江水,然后飞着来到谢雨裳的周身,流转一圈,化成一串珠子挂在了谢雨裳的手腕处。
凌航御驾着沐天剑,终于来到山顶的崖坪处,只看见那一袭桃红在山风中掠起,凌航便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世间终究也只有谢雨裳才能弄出如此神迹。
沐天剑上,凌航双眼猩红,直视着谢雨裳,一句话也不曾说。
此刻,终究已没有什么好说!
谢雨裳看着凌航,山风之中,突然心生感慨。
一年前,她在万宗堂的时候,就发现凌航因为杀心太重,已生戾气。没想到经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凌航已经开始丧失心智,开始嗜血屠杀。
山风吹来,撩起了谢雨裳的秀发,鬓角处的数根白发也随风飘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雨裳想起了什么,看着凌航道:“凌界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凌航身子突然一晃。他实在想不到谢雨裳不问他其他的什么,开口问的竟是他的儿子。
一年前凌界戾气入体,侵入太深,若不是谢雨裳不计较得失,施为救凌界,只怕凌界早已失去心智,残暴而被杀。
如今听得谢雨裳问起凌界,心中诸多暴戾的念头竟无法升起。
繁星之下,山风之间,二人对峙,却好像没有大敌临前的感觉。
凌航看着谢雨裳,猩红的双眼显得有些愧疚,道:“界儿无事,只是修为尽丧,如今做一个普通的人!”
谢雨裳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很好。
谢雨裳没有问凌界在哪,也没有继续问凌航,就这样对峙着。
参岳大山四周,有冷月大江的分支流过,水汽充足,这里发生过什么,她都能凭着气息感知到,问这里的事情,自然已经没有必要。
凌航看着山风之中猎猎如起舞的谢雨裳,看到她鬓角处的数根白发,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谢雨裳道:“一年前,你曾问我,去了我万宗堂的那人是谁,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甚至骗你说没有人去。但我现在想告诉你,去的那人是谁?”
星辉如灯,照在谢雨裳的身上。
这一刻谢雨裳哪还有平淡如水的表情,哪怕先前是率领无数灵兽攻伐封禅寺的凌航到来,谢雨裳都没有如此紧张。
谢雨裳的手紧紧的握住,眼睛盯着凌航。
虽然有些答案她已经知道,但她就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证实!
山风阵阵,星辉耀眼。
崖坪之上,梨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