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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阁前,芙蓉一手攥得死紧,面如死灰,看着这些官府的人对着自己房中细细翻看,还时不时对她瞥来一记鄙视的眼神,她贝齿紧咬,极力隐忍。
聂清久踏步上前“姑娘,我可否看看明儿姑娘的房间?”
“滚。”
聂清久蹙眉“恩?”
刚刚还文静如兔的姑娘忽然瞪大了眼睛对上他怒吼:“你们给我滚!!”
聂清久闻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姑娘当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人命报官没出结果就让我们说滚就滚?”
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怒气,却看起来十分没有震慑力“本部尉不会走!应王妃之命必须查到凶手。”
剩下的官兵面面相觑,看起来这姑娘像是个羸弱的,想不到还是个母老虎?众人心中不禁更加唾弃几分,只叹摄政王究竟是何种品位。
芙蓉冷哼,对着面前的男子咬牙道“我跟你说了我让你滚,难不成还要我去请王爷不成?”
聂清久面色划过一丝嘲讽“姑娘自便。”
“本部尉奉旨而来也自当奉旨而去。”聂清久虽然长得稚嫩,却当部尉已有两年,自诩还是称职部尉,况且人命关天,无关身份,这姑娘招之来挥之去,是不是不拿王法当回事?
一侧的玉儿听了也十分不舒坦“我们姑娘既然是王府里的人,说话办事自然也是有几分重量,既然姑娘叫各位先回去,各位先回去既是,有什么事情才来找各位难不成不妥?”
聂清久嘴畔擒着冷然的笑意“既然如此,麻烦姑娘叫了王妃或者王爷来,不然卑职亦无法交代。”
说这一双清澈的眸子就扫上了芙蓉阴沉的面庞,心中鄙夷几分,顺带着也鄙视了摄政王半分,他平生最看不惯这些对情不专的人,素闻摄政王妃嚣张跋扈蠢笨,见到本人却不是那回事,整个人清若白莲又艳若桃花,怎么看怎么是个世间最好的女子!
这摄政王怎就不懂的享福?
芙蓉看着聂清久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就不禁冷笑“怎么,难不成是刚刚聂部尉见了摄政王妃,心下怜爱要给摄政王妃主持公道才可了?”
聂清久剑眉蹙得紧,反问道“难不成姑娘因刚刚的王妃说的话做贼心虚了?”
芙蓉面上滑过一丝仓促,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就请聂部尉等着,民女去请王爷来。”
聂清久嗤笑“姑娘请。”
此时君洛坐在主位,面寒如冰川,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
“你说,王妃拿了迟暮朝霞瓷瓶?”他淡漠的声音如一阵寒风挂过,那跪在地上的下人欲哭无泪,颤着声音道“是,小人见到王妃之后,王妃非说这瓶子有古怪,又说王爷伤势未愈,万一这瓶子又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怕对王爷圣体有损……”
君洛眯起眼,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直到下人的里衣都湿了,他才优雅起身“休言,随本王看看,这摄政王妃,‘检查’完了没有?”
霓兮阁内,靳凝兮坐在冰块旁,手中还抚着这迟暮朝霞瓷瓶,眼冒金光的左摸又看,恨不得再献上几个香吻。
“这做工,这品质,若是放在现代,这能卖多少钱啊!!”
这东西真真是极好的,就现在若是卖了,也能很值钱。
她满心满眼都被这个精致的瓷瓶所占据,所以身后多出了人高马大的一个身影也未曾发觉。
“你觉得值多少?”
“这个我也说不准啊,改明个拿到黑市上看看就好了。”她嘟囔着就将瓷瓶举起来看着底下的印章。
“哦?你还懂黑市?还要去黑市看价钱?”
靳凝兮的动作一顿,僵硬的回头就看见了一双金丝团云的精致黑靴,再缓缓抬头,君洛逆光而战,只看得清轮廓却看不清表情,但靳凝兮依旧打了个寒颤,扯了股谄媚的笑意“哟,王爷来了。外面的奴才好不懂事,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君洛见她一副谄媚的样子冷哼:“本王可耽搁你‘检查’瓷瓶了?”这检查二字还特地停顿了一下,整句话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靳凝兮笑得千娇百媚,将瓷瓶随手放在树儿怀里,起身对上他的俊脸“不耽搁,只是这瓷瓶有些难验,所以——”
“哦?难验?”君洛跨步坐上主位,一手撑着脸懒懒的看着她,似是等着她的辩解“难不成放到黑市上看看值多少钱才能验出不成?”
靳凝兮笑得很是尴尬“那都是妾身瞎说的。”说这就瞄上了他的肩膀“王爷伤口可大好了?”
君洛看着她狗腿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没有。”
靳凝兮挑眉“今日天气炎热,想来王爷伤口隐约有感染的迹象,不如——”
“你们都下去。”
君洛忽然开口,屋内的下人领命下去,树儿也将迟暮朝霞瓷瓶放在桌案上,少带上了门。
君洛一手抚唇,带着半分打趣的以为看着她,冰山脸上似乎有所缓和“说实话。”
炎炎夏日他也着这一身黑色,俊逸的面上隐忧愉悦,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玩物,眸中还微微发亮。
此等美男子坐在自己面前,靳凝兮很没骨气的心随着颤了颤。
眼神滑过瓷瓶的方向,将自己的笑容更加扩大化“妾身会做一点解暑小甜点
。”
君洛听了颔首“恩。”
“王爷可要尝尝?”她笑得开心,活像个引诱人进店的黑心老板娘。
君洛看着她“然后让本王将迟暮朝霞瓷瓶送与王妃?好做回报?”
靳凝兮谄媚的笑容一僵,干笑道“王爷聪慧。”
君洛垂目片刻,瞧向一旁的瓷瓶“你可知这瓷瓶价值几何?”
他抬眼对上她的眸子“一百两黄金。”
靳凝兮瞠目,君洛缓缓从椅子上站起饶有兴致的看着靳凝兮“敢问爱妃,多少个解暑小甜点能换这一百两黄金?”
靳凝兮嘴角抽了抽,谄媚的笑意顷刻间收了个干净,怒瞪上君洛的脸“不给就不给,我还不稀罕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百两黄金若是拿到黑市上去卖怎么说也能卖个一百五十两,况且她三个月的月奉又不日之前也没了。
她眉心拢成一团,也不奉承了直接转身坐上椅子,多一个目光也没给他。
君洛无语,这女人惯会是个见风使舵的。
“王爷,蓉姑娘与聂部尉求见。”门外休言道,靳凝兮挑挑眉,见君洛的目光又放在她身上,怨怼的眼神切换自如,直接白了他一眼。
君洛冷哼“那就放在你这里,但是你要好生保管,千万不能拿去卖了。”
靳凝兮一愣,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爬上嘴角“可当真?”
君洛看她这一副样子莫名觉着有些可爱,心情也有些愉悦了起来,“当真。”
他眉目俊郎,此时看着她的神色也不如第一次相见之时那般冰冷,薄唇勾着似笑未笑的笑意。
靳凝兮一时又看呆了眼,君洛虽说没有万俟笙长的那般妖冶,确有一股强烈的令人安心的意味,冰冷却又柔情,一不小心,仿佛就陷下去了一般。
尤其是在此刻,他简直是浑身像镀了金边般,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俯首称臣。
君洛有些享受的看着靳凝兮沉迷的目光,唇畔边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扩大,就听靳凝兮叹道:“君洛,如果不是我一时糊涂嫁给了你,此时此刻我真想跟你拜个把子叫你一声大哥。”
君洛闻言一愣,立刻横眉一竖,厉声道“胡言乱语!!”
她是他的妻子,难不成还拜把子出个兄弟情?还一时糊涂,当初不知道是谁几次三番要嫁给他!
靳凝兮一看金主生气了,慌忙转身抱住了瓷瓶,生怕他再给抢回去,水眸汪汪看着他,像是一头小鹿。
君洛一声轻哼,忽然觉着自己派人寻得这瓷瓶还真是有些错误的选择。
爱慕虚荣的女人。
“王爷,蓉姑娘和聂部尉求见。”
靳凝兮缓过神,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正色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芙蓉与聂清久神色都十分不好,聂清久面上隐有愠色,芙蓉确实妒愤交加,紧紧地盯着屋中并肩而立的二人。
聂清久见到初次得见王爷俊颜一时之间也有些失神,虽然早有听说摄政王爷俊美无双,那一张如鬼斧神工雕刻般的俊颜还是能令他感叹。
上天果真还是不是太厚道的。
“卑职参见王爷。”
君洛坐上正位,严肃道“何事?”
芙蓉抢在聂清久前面,跪言“王爷,民女不愿意再调查了。想厚葬明儿,现在夏季炎热,怕是尸身坚持不了多久就该坏了。”
靳凝兮坐上次位,闻言挑了挑眉“蓉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心腹死了,你不是恨不得将本宫千刀万剐说本宫是凶手吗?此时此刻又不查了?蓉姑娘这是再拿本宫取乐吗?”
芙蓉面色泛起一丝怒意却尽数压下,眨眼间,一双美眸已是通红,靳凝兮暗暗叹道,如此变脸,还真是可惜不是个演员。
“明儿死于非命已经非常可怜,民女不愿意让她尸首再次饱受折磨,还求王爷成全。”
君洛未言,冷眸扫上一侧的聂清久“可有线索?”
聂清久拱手道“回禀王爷,王妃目前是摆脱了嫌疑,只是卑职还有几句话没有问,芙蓉姑娘就说不查了。”
“哦?”靳凝兮看向聂清久“那不如聂部尉不如在此处问了,王爷也好做一个见证,万万不能再说是妾身的错了。”
她媚眼似笑非笑似乎是透着些许赞赏,聂清久看了忽然就红了脸,话也随着结巴起来“是,是,卑职知道了。”
君洛冷眼扫向靳凝兮,面上又似是染上冰霜“你回房去。”
这女人娇笑如花给谁看,不知道这一张脸就够祸国殃民了吗?
君陈醋十分不悦,靳凝兮闻言也有些茫然“为何不让妾身听?”
靳凝兮想的却是,难不成要袒护这女人?
君洛斜眼昵了一眼红晕未散的聂清久,语气隐忍几乎是字字咬牙道“芙蓉一会去正堂说,部尉你且带着人马先回去。”
聂清久闻言蹙了蹙眉头,心中也有些发凉,看来这王爷是想袒护这挽月阁的主人了。
不禁又同情靳凝兮几分。
待屋子里的人又走干净,靳凝兮才发觉空气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晚了,君洛已经带着浓浓的醋意袭身上来,瞧着这女人的美艳小脸就直咬牙“你敢当着本王面前沾花惹草,你当本王是死的?”
靳凝兮一愣,一股异样从身上蔓延开来,她嗓子也是酥软的“王爷何出此言?”
君洛危险的眯起眼,抬起她的下巴“你跟那聂清久眉来眼去你当本王看不见?”
眉来眼去?她几时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美眸更是茫然“何时?妾身与聂部尉第一次见。”
君洛冷哼“就在刚刚。”
靳凝兮微怔,忽然就笑开来“芙蓉姑娘故意陷害妾身,妾身不过是想鼓励一下聂部尉让他多问问,免得冤枉了妾身。王爷这是在吃醋?”
“吃醋?”君洛挑眉,捏着她的大掌不由得收紧“四国盛宴,你与万俟笙眉来眼去,如今又与这部尉眉目传情,靳凝兮,你是看见好的皮囊就喜欢吗?”
靳凝兮被捏得疼了,一手去掰开他得手也不得,不由得道“妾身从来就喜欢过一个人。”
其实这话里有话,靳凝兮确实从来就喜欢一个人,但是也只证明是喜欢过啊。
但君洛却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深意,手劲不自觉松了下来,声音缥缈似从远处传来“你再说一遍?”
靳凝兮疼的揉着自己的下巴不在意道“妾身从来就喜欢过一个人。”
不知为何,一股欣喜如清泉一般轻轻溢出,君洛支起身子,看着靳凝兮娇俏的小脸。
这种感觉几时未有了?
沉默片刻,他别扭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转身就出了阁。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消暑甜点本王先留着,什么时候要用,什么时候你就给本王做。”
靳凝兮水眸错愕的盯着君洛高深莫测的背影,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
傍晚时分,王府正堂内,君洛坐在主堂,芙蓉跪在地上,一张曾经红润的小脸此时此刻有些发白,她垂目看着眼前男人的皁靴,双手垂在身侧,下意识的蜷起。
她已经跪了有一段时辰,体力早就透支了,心也凉透了。
“你还记得你初来王府时,本王给你的规定吗?”
芙蓉心不可抑制的抖抖,声音也有些无力“卑职知道。”
她水眸抬起看着高位置上的男人,心中莫名有些悲凉“卑职不该做无用之事,卑职所在只为牵制摄政王妃,卑职不能僭越。”
君洛的凌眸扫上她的脸“芙蓉,你可知罪?”
芙蓉垂目不在看他,眸中波光粼粼,含着也不让她落下,悲凄道“芙蓉知罪。”
“明儿是怎么死的?”他凌眸扫过去,芙蓉垂眉敛目乖顺道
“卑职,曾派她去偷听摄政王妃的动静。”
“本王有让你那么做吗?”
君洛一手抚上自己的眉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芙蓉心中似似有寒风略过,身子骨忍不住颤了颤:“不曾。”
“只是!”她抬头看去,泪水夺眶而出“卑职曾经多次派过明儿去探查,为何就那日出了事情死得不明不白,其中定有蹊跷啊王爷。”
“您想想,若是靳凝兮身无半点武功,又怎能杀了树儿还点了她的哑穴!那日她房中定是有人,所以才杀人灭口啊王爷!~”
君洛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芙蓉的泪珠如脱了线般掉落,声音从牙缝中溢出“卑职不能暴露,但是卑职又咽不下这口气,可靳凝兮却狡诈得很,明明知道明儿死在她的手里,却还假意报官,是卑职沉不住气……”
想到明儿的音容笑貌,她手不甘的攥紧,跪着就爬向君洛面前“但是还请王爷饶了卑职,卑职定会抓住王妃的把柄,定会——”
“够了,本王从未允许你那般做过,你还要如此??你是不是与本王做戏久了蒙了心智?”君洛怒道。
蒙了心智?
是了,她是蒙了心智,这般美好的男人,换成谁谁不喜欢?
她抓上他的衣襟哀求道“但定是与靳凝兮与外人有染,还有那个万俟笙,为何三翻四次的救她,而且明儿之死,也极有可能是万俟笙所为啊王爷!!求王爷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啊王爷!”
他一手拿上茶盏入口,才发觉这茶凉透了。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找她,若是事情败露,你几条命都不够。”他声音如同从极北之地传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松开手坐倒在地。
“谢王爷饶命。”
芙蓉身上打着颤,脚步飘忽着从门外走了出去,玉儿赶紧迎了上来,浓浓的担心“怎么样,姑娘?”
芙蓉深吸口气,将眼眸腾出的水雾眨回,满睫的水珠楚楚:“回去再说吧。”
她双脚发软,跪得有一段日子,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从那日她中了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