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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鸣却如同听了圣旨,赶忙点头称是,如逃龙潭虎穴一般,顷刻便出了院子。
纪菀到达侯府之后,另择了吉时,与欧阳鸣正式拜堂成亲。当夜主持完了婚礼,欧阳鸣就因为军务离去,徒留新婚夫妇在侯府里头。
和尚:“……这夫婿,是委屈你了。”
连从来都讲究众生平等的和尚也这么说,足以见得欧阳鸣有多么懦弱。他是纯良的,但纯良过于单薄,不是和尚这般见过肮脏、身处肮脏,看透世事的纯净。他的纯良,只是因为没有见识过污秽啊~短短相处时日,纪菀已经发现欧阳鸣对于万事,一概是不管的。这样的单纯叫纪菀实在喜欢不起来。如果是生在普通人家,这样纯白如纸、胆小如兔的男子也不见得怎么!可他未来是要继承陇西,管理一方百姓的,就使得这样的他让人有些失望。
其实这样这样的欧阳鸣,对她是最有利的。
纪菀不能否认这一点,也不想将自己满腹的心计袒露在和尚面前,污了他的眼睛。
“了缘,我这一生,如若嫁不到想嫁之人,那么嫁谁都是没有区别的。欧阳鸣这样其实也很好!”
纪菀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去看和尚,她轻轻的搅动着碗里的粥,仿佛是搅动着自己的心肝。然而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和尚回答些什么,不管他回答什么,于她都不是幸事。
纪菀最后笑了笑:“你是来辞行的吧?可不许走,有事情要给你做的。”
了缘:“什么事情?”
纪菀知道这时候她请他做什么,和尚都是不会拒绝的,但是因此更加不想为难他:“陇西民风彪悍,生活困苦,民众未受教化。给我两年时间,我必使这个贫瘠之地初露富足之态……呆在这里吧!两年为限,告诉世人你的佛。”
阳光照在这个女子身上,使她灿灿生辉。头一次,了缘摸到了观气相人的门道,他仿佛看到一条金龙从女郎身上冲天而起,飞向了陇西上空,这影象很快又消失了。
悲天悯人的和尚红了眼眶,他仿佛在这瞬间,隐隐约约看到了女郎半生坎坷不易,所以情绪不能自抑。第一次这个修心的和尚对佛主之外的凡人弯下了腰。
“贫僧领命。”
纪菀慌了手脚,运筹帷幄的模样尽数散去:“啊!如果不原意就算了,敦煌我力不能及,恐你莽撞前行而受伤。不过两年而已,等一等罢!既是修佛,哪里不是修。”
了缘失笑:“从前我就说了---你是天生的佛心佛性,不修佛有些可惜。”
纪菀:“饶了我罢!青菜豆腐了此一生,何苦。”
这就是了缘最奇怪的地方,这个女郎啊!明明没有信仰,却能理解他,明白他,比他师傅更甚,叫他惊奇。
***
纪菀找到张矜的时候,她正在书房里头对账。
“表姐!”
她起身给纪菀行礼。纪菀拉了她一把,才发现手心里的一截皓腕细嫩无比,与自己这一双黑黝黝、又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纪菀赶紧放开了她,朗笑道:“近来常与那些大老粗在一处,人都糙了,没有弄疼你吧?”
张矜:“没弄疼,表姐在外边辛苦了。”
她说得真心实意,一年半前她满心忐忑的随着纪菀前来陇西,甚至无法去猜测未来是怎样的日子等着她。没想到当日马车上那一句---我所在之处,就是你的安居之所,居然毫无错漏的实现了。
她在侯府,连欧阳阎也得以礼相待。而这一切,都是纪菀幸苦挣给她的体面,谁都可以说表姐不似女儿娇美,她不可以。
纪菀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张矜闲聊,开门见山的道:“欧阳鸣痴缠了你一年半,我见你不是对他无意。”
张矜脸上飞霞,慌了神:“并不是……表姐……”
纪菀:“你别慌,矜儿。我知道你待欧阳鸣,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只是情不由心……我现在问你,若跟着他,一生都无正妻名分,且要受人诟病,你还愿不愿意?要想好了,矜而儿,你本可凤冠霞帔,光明正大的嫁给一伟岸男儿。”
欧阳鸣这个人如此怯弱,只为了张矜勇敢了一回,居然敢跪到她面前来求她,纪菀亦无话可说。
纪菀:“你知道,我与欧阳鸣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张矜沉吟片刻,然后才坚定的道:“我愿意。”
“傻姑娘,”纪菀叹了口气:“八抬大轿是给不了你了,但表姐保他今生只有你一人。”
张矜终在她怀里哭了出来。
同年,张矜便怀了孕,次年生欧阳家长子----欧阳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