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晚,有雪从天空飘落下来,先是细细的一片两片,后来渐渐下得大了。
白嬷嬷呼了一口热气在手上,搓了两搓,望了一眼天空,说了一声:“这雪怎么越下越大了?”
刚说完,竹娟眼明手快的掀帘走了出来,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披风和一把伞,将披风披于白嬷嬷的身上,笑道:“雪下大了,姑娘怕嬷嬷你冻着,特意让我带来给你的。”
白嬷嬷摸了摸狐毛披风上水光柔软的毛,叹了一声:“表小姐真是个好人,只可惜和大小姐……唉……”
在叹息声中,竹娟撑开了伞将她送回了沁园。
白嬷嬷离开之后,世安苑又是一片宁静,屋内错金螭兽香炉香烟细细,袅袅腾起淡薄的白色烟雾。
洛樱的脸笼在烟雾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今天,她并没有和白嬷嬷一起去慧明寺,而是转道又去了烈焰门见了大哥。
大哥竟然会笑了,会对着她笑,也会对着瑟瑟笑。
只是,他还是对别人怀着很深的防备之心,烈焰门除了瑟瑟,无一人能接近大哥。
被封住内力的他,就像一个完完全全脆弱的孩子,临离开前,他拉着自己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她到现在想来都全是心酸。
她还没有能力将大哥整天带在身边,她必须尽快医好他,一直都没有打探到叶凌风的下落,她的心越来越焦虑,叶凌风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难道她真的要去找莲月教的圣姑吗?
正想着,阿凉走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雪粒子,带着寒气走过来,恭身回禀道:“姑娘,红棱回来了。”
“她去了哪里?”
“杏花坡育婴堂。”
“难道她也是去见云溪的?”
她不仅派人盯着红棱,自从沈遥去见了高云溪,她也一直派人盯着高云溪,这几天一直未见到沈遥再去,没想到红棱却去了。
“是,她跪在高云溪的面前,求她救她的妹妹。”
“……”
“属下没想到,红棱和高云溪竟然都是莲月教的人。”
这一次,追踪的人不是沈遥,高云溪没有武功,而红棱武功不高,所以烈焰门的探子才可以近距离窃听到她们的谈话。
“莲月教?”
洛樱心中一凛,有关那一晚莲月教刺客血洗洛府的案子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原来李玥入了莲月教,而且她的身份定然不低,否则派不出那么多杀手。
李玥是莲月教的人也不算有多意外,只是没想到高云溪也是莲月教的人,能让红棱跪在她面前哭求她救她妹妹的人,身份当然也不可能会低。
联想到高云溪和洛玥生的有几分相似,洛樱隐隐的想到了什么,或许,正因为这份相似,李玥才可以在莲月教获得一个比较高的身份。
“对,她们两个人谈到了莲月教的圣姑,只是后来说话的声音太小,无法听到。”
“又是这个圣姑,看来真的有必要会会她了。”
“要不要属下去安排。”
“不,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她蹙着眉头,犹疑的摆了摆手。
关系到大哥的性命,她不得慎而又慎。
……
另一边。
红棱一回来,李玥就迫不及待的和往常一样,带着一壶美酒和亲手做的吃食,和红棱一起去了洛熙平的书房。
临进屋前,忽一阵狂风吹来,吹打着雪花拍在脸上,雪里好似夹着冰雹,一颗一颗打在脸上,打的她脸上生疼。
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她给红棱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连从南柯岛花重金买来的金风玉露都不能让红棱完成任务,那只能说明红棱太无能了。
莲月教不养这样无能的闲人,到时候,她想她一定会传递出消息,说红棱办事不力,让圣姑处置了红棱姐妹,因为她身边也不需要一个废物丫头。
进了书房,径直朝东边一间暖阁走去,那里是他们平常吃酒耍乐听小曲的地方,这间暖阁设在书房最里面,比较隐秘,也不至于让他们喝酒调笑的声音传出去。
一切按部就班,就在最后她将醉薰薰的洛熙平迷的神魂颠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本应该等着偷龙转凤的红棱却忽然不见了。
她顿时浑身一颤,轻轻唤了一声:“红棱……”
“……呵呵。”
她没有听到红棱的回答,而是听到了洛熙平阴森森的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冷笑,笑的她心惊,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李玥,老是玩一样的把戏有意思吗?”
“……”
李玥浑身又是一个颤抖,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红棱出卖了,否则,洛熙平喝了滴入金风玉露的酒,怎么可能会说出如此清醒的话,那只能说明,红棱给她的金风玉露是假的。
这个该死的贱婢,竟然敢欺骗她,暗算她!
她不敢回答洛熙平的话,慌的就想要逃走,既然被洛熙平看穿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废了,哪怕她奉献了自己,也终将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她刚刚迈出虚软的一步的时候,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长长的头发被人狠狠的扯住了。
身后又传来洛熙平魔鬼般的声音:“既然你想玩,那今晚我便好好陪你玩一玩。”
“不,不要……”
她吓得流出了惊恐的眼泪,正想要开口求饶,忽然就被他狠狠的往后拖拽而去,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要被他生生撕扯下来,拼命的想要拉开他的手。
“咚!”
她被他重重的扔到了床上,头撞到玉枕,撞了个眼冒金星。
他一把扯开腰间的汗巾,粗鲁的将自己的衣服剥去,露出人到中年微微有些发福的身体,他铁青着脸色一步步朝着她走去,走到她面前,唇角挑起一丝带着愤怒的狰狞笑意:
“李玥,在你耍尽手段欺骗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
“不,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都是红棱,是那个贱婢陷害我的……”
她在瞬间吓得退缩到床墙,抖若筛糠,像是一只被群狼围捕的绵羊,退无可退,已经走到了绝路上。
洛熙平唇角的笑意更加狰狞,就连眼神也是狰狞的可怕,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就像猫捉老鼠时,猫对老鼠的戏弄,欣赏了一会她恐惧到发抖的样子,他狞笑一声。
“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绝路上的她好像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求你放过我。”
“只要你老实交待,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红棱宁可死也不肯跟他说出实话,在这种多事之秋,他不想府里再多添死人,可是他又不甘心被人当猴耍,所以他要报复李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红棱,因为他相信,红棱绝不是心甘情愿的受制于李玥。
果不其然,在红棱醒来之后,提到李玥之时,她眼中崩射出来的是深深怨恨。
正想着,又听见李玥慌乱的哭道:“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贱人!”
洛熙平跳上床,将她一把揪了起来,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过去,打得李玥右耳嗡嗡作响。
“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乡下野种罢了,若不是我,你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你若再不说,我叫你生不如死!”
李玥疼的满脸是泪,抬起双眼,茫然而惊慌的盯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瞳仁里倒映着洛熙平的身影,就像一只疯狂而恐怖的野兽,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在下一刻就会冲上来咬断她的咽喉。
他这样逼问她,可见红棱根本没有招供,她到底要不要说,如果不说,此刻就会被他恶狠狠的蹂躏,如果说了,她能逃过吗?
不,就算她说了,洛熙平这个卑劣无耻的混蛋也不会饶过她!
在莲月教,叛徒是要被剥皮做成人皮灯笼的,红棱不敢说,她当然也不敢说。
虽然,她已命悬一线,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放弃希望的。
谁知道,红棱和洛熙平之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勾当,万一她说了,红棱马上就去莲月教告密怎么办?
到时候,她连找到锁心钥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甚至来不及逃到江州,寻求沈家的庇佑。
“说!”洛熙平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手扼上她细嫩的咽喉,“再不说,我马上就杀了你!”
“……”
不,他不敢杀了她,府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又刚刚被皇帝派人查抄过,她的背后还有沈家,在现在这种敏感而危机四伏的时刻,洛熙平绝不敢杀了她。
“你说不说?!”
洛熙平忍耐到了极点,扼住她咽喉的手用了几分力,却又不敢真的一把将她扼死了。
“唔……”
喉咙间传来一阵窒息的感觉,洛玥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因为他的手本来就没有用太大的力,被她拼力一掰,他的手就松下了。
“咳咳……”
她拼命的咳了起来,咳的泪水更加汹涌,慢慢的抬起头,睁着两只泪眼朦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摇头道:“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想回来的。”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手猛地一把扯到了她的衣襟。
“不要,你放开我!”洛玥拼力和他厮打起来。
“贱人!”
他又重重甩了她一个大巴掌,将她打的头一歪,撞到玉枕上,她痛的差点昏厥过去,却又被更强烈的疼痛撕扯的惊醒过来。
“啊……不要——”
她茫然的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浑身被疼痛贯穿,她再也无路可退,眼前,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
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都被人一寸寸撕成碎片,被风吹散在茫茫黑暗之中。
她终于体会到,那一夜,她将娘亲卖给那个肮脏而丑陋的男人时,娘亲所面临的害怕和绝望。
……
子夜时分。
一场如炼狱般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虽然结束了,对于李玥来说,却永无止境,她视为生命一般的东西没有了。
看到她像个尸体似的死不瞑目的睁着空洞而血红的双眼挺尸在床,洛熙平在泄愤之后生出的并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另一种空虚无力的厌弃感。
他一脚将她踢下了床,从床上抓起一堆被撕破的衣服掷于她的身上,就像看一条死狗一样,厌恶的看着她:“滚吧,肮脏的东西!”
有血,沿着她的大腿流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和羞辱让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她就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空壳在那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阴呵呵的冷笑:“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
她依旧一动不动,像死了。
“你费尽心计想要得到的锁心钥早就被洛婵盗走了,哈哈……盗走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
一提到锁心钥,李玥突然像是被注了一剂鸡血,骤然间清醒过来。
“骗你?”洛熙平笑的更加阴冷,“你觉得如果锁心钥还在我手上,我洛熙平能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吗?”
“……”
她浑身猛烈的震颤了一下,不,不可能,她还是不能相信洛熙平的话。
如果锁心钥真的早就被洛婵盗走了,那她所做的一切,所受的一切苦难就没有了意义。
“李玥,你知道锁心钥是什么吗?”
他一步步想要套出她的话,虽然洛婵盗走锁心钥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在发现那一粒珠子之后,这种可能性就变得更加的小了,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自从陵王回来之后,沈遥接连受挫,几乎连太师之位都要保不住了,可是他到现在都依然能屹立不倒,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可能得到了锁心钥献给太后了,所以太后才会一力保他,甚至答应将乐阳公主宋懿如嫁给他。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很小的可能性。
既然李玥如此想得到锁心钥,不如让她去找沈遥,这样,她背后的那些人就不会再针对他了,或许,还能因此找到锁心钥的下落也未可知。
“……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更是茫然。
“你若不知道,那你背后的人一定知道。”
“我说过,我背后没有人。”撕裂的疼痛让她五官揪的扭曲,她死命的咬住牙,一力否认,“我只是听你和洛婵提起锁心钥是你最宝贵的东西,所以我不甘心的想要回来拿到,总不能,到头来我要从这个家一无所有的走出去。”
“你的话我一字也不相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说着,李玥的眼睛里忽然崩射出一缕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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