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花抠着杯子,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突然紧紧捏住杯子看着言灵儿,眼神望着前方,陷入回忆道:“我嫂子在我7岁那年就嫁到了我们家,待我和我娘一直很好,她特别孝顺我娘,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我和我娘……我嫂子,也是个命苦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她跟我哥一直没有孩子,但我娘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儿怨过她,有邻居来我们家门上说三道四,都被我娘轰了出去……我娘说过,我嫂子就是她闺女,亲闺女。”
何秀花肯定道:“以我嫂子的为人,我不相信我嫂子会做出这种事儿!”
“案发当天,你不在家?”言灵儿并没有被何秀花的情绪左右,委托人再动人的故事,都没有证据来的有用,“说说案发当天,你人在哪里?”
“……我,我今年十五了,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娘突然来找我,说我哥给我相了一门亲事……”何秀花低着头抠着手指,表情有些难堪,“我一早随着我哥去了媒婆家,直到我中午回去,我娘已经倒在血泊中,嫂子已经被官差摁在地上了。”
“也就是说,案发当天你并不在现场。”言灵儿了然,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小本子记录下何秀花的话,接着她在哥哥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又开口问道,“你哥哥当天上午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何秀花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我哥应该是一直在的……”
“应该?他中间有出去过?”言灵儿追问。
“按照京城的习俗,在相看前媒婆拉着我单独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问了我一些问题。”何秀花道。
“所以这段时间,你哥并不在你身边是吗?”何灵儿在“哥哥”两个字上又标了两个重点符号。
“对,他在外面。”何秀花点点头。
“你跟媒婆谈话时间大概有多长还记得吗?”言灵儿又问道。
“约莫着怕是有半个时辰。”何秀花回忆了一下答道。
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何秀花并没有见过她哥哥,那也就是说她哥哥在这一个小时里做了什么她其实并不清楚。
言灵儿看着纸上记录的材料,眉头紧锁,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何秀花并不能为她哥哥提供不在场的证明。
“言讼师……”何秀花见言灵儿低着头沉默不语,忐忑不安的开口叫了一声。
“没什么,秀花,我们刚才聊了那么久你嫂子,却没有见你谈起过你哥哥,我们能聊一聊你哥哥吗?”言灵儿对何秀花柔声道,“我想了解一下。”
“我哥哥?”何秀花有些迷茫,虽然不知道言灵儿为什么突然提到哥哥,但她仍然乖顺的点点头,“我哥叫何大勇,你知道的他是城西的一名屠夫……就是这样。”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言灵儿循循善诱道。
“……跟大家的哥哥都一样吧……我哥哥是屠夫,一般都是天没亮就要出城去进货,然后再拉去市场上买,一直要到快傍晚才会回家。家里有我嫂子和我娘操持,他就是定期给我嫂子和我娘拿钱……我哥他一直都挺好的,下了摊回家有时候还会给我嫂子扯一些布,让我嫂子做衣服,也会给我和我娘带一些吃食或者新鲜的玩意。”何秀花细细道来,紧接着她眉头皱起来,露出哀伤的表情,“但就是从一年前开始,我哥他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沉默,回家也不跟我们交流了,偶尔我嫂子说他几句,他就摔桌子摔板凳,指着我嫂子骂骂咧咧的……街坊邻居都说是我嫂子不能替我们何家传后,才导致家庭不和,一直让我娘休了我嫂子,结果那天我回去,就看到我娘躺在血泊……”
言灵儿听着何秀花的陈述,在纸上写下“一年前性情大变”的字样,接着又写到“夫妻不合”,她接着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你哥哥是从一年前开始突然性情大变的,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何秀花摇摇头:“我哥很少跟家里提外面的事儿,我们也不知道。”
言灵儿了然地点点头,在纸上写到“与家人关系较为冷漠”,她接着又问道:“你哥哥现在人在哪里?”
何秀花叹了口气:“自从家里出了事儿,我哥就把我送到大伯家了,他说他一个人照顾不好我,只说会定期寄钱给我,我也有两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也就是说,出事至今你都没有见过你哥?”言灵儿手上的笔顿了顿。
“……我娘出殡后,我哥就把我送去了大伯家,在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你没有再回去过自己家吗?”
“回去了,那天家里没人,门上落了锁。”
言灵儿再次沉默起来,何秀花不安的挪了挪身体,向言灵儿的方向探出身子,试探地问道:“言讼师,您问了这么多关于我哥的事情,是为什么啊?”
“哦,没什么,你哥作为被害人的儿子,凶手的丈夫,我想找他当面了解一下情况,既然你也不太清楚当天发生的事情,不如我们这一两天找个时间,一起去找他聊聊。”言灵儿笑着安抚何秀花,将自己的怀疑全部埋在心底。
……
“言讼师,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佳品律行的门口,何秀花朝言灵儿挥挥手,准备回家,突然她停下脚步,又跑到言灵儿面前道,“对了,言讼师,我忘了跟您说,您若是想找我哥,咱们须得在酉时三刻前去家里,若是去得晚了,我哥他可能不在家,他晚上经常会去外面买酒喝,再回来要更晚了。”
说完这些话,何秀花便转身离开了佳品律行。
言灵儿目送着何秀花离去,朝身边的齐元招招手,齐元凑上前来,言灵儿附耳道:“去城南,帮我查一个叫何大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