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打更声,这会儿已然是卯时。
李德荣没有提醒她时辰,楚妤轻拧了拧眉,没有多想。
见姬恒无话,她便说,“可以将李公公喊进来这儿么?您在旁边听着些,若我说得不够好,也能给我提个醒,免得叫人察觉到不对,损了您的威名。”
尚且在回味楚妤那声依赖,脸色稍缓的姬恒略略颔首。楚妤见状,板正了脸、语气平缓,喊了在殿外服侍的李德荣一声。
李德荣应声进来,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楚妤便肃着脸,同他交待桩桩件件要紧的事。待到他退出去,瞧着似乎什么都未察觉,楚妤轻舒一口气。
“这样可以吗?”她转而问姬恒,见他点头认可,又笑一笑道,“总觉得是在骗人,在做一件坏事,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
姬恒也笑,“我不怕,你怕什么?”
“真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比你更好过。”
以为他是指到时候有什么还得他自己来想办法兜着,楚妤笑笑没接话。纵然这具身子原本属于姬恒,可此时他的疲倦、痛楚皆是她在感受。
醒来到现在,因为一直揪心于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时忽略了其他东西,但这会儿,楚妤也察觉到了头疼以及通身的疲惫,也不知道皇帝之前是不是没休息。
但在宫外被刺杀不是儿戏,确实操心,何况还在意她的情况。
这般想着,楚妤又体谅姬恒了。
男儿身的力气大,她不怎么费劲就把一张小塌挪到了床边。
时辰尚早,多休息哪怕一个时辰也好。
姬恒看着楚妤折腾半晌,蹙眉问,“这是做什么?”
“休息啊。”理所当然应了声,楚妤又道,“您是不是没怎么休息?我现在觉得累极了,头也很疼,得好好歇一歇才行。”
“可不想去别处,我现在得和您在一起才觉得安心。”
楚妤觉得以前自己和皇帝说过的话,大概都比不上今天这会说得多,也不觉得他那么令人不能接近了。
也或者是两个人同病相怜,需要同舟共济带给她的错觉。
姬恒却因为楚妤的话挑了挑嘴角。
没有想到这么一桩祸事,竟叫他得了好。
许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抬眼看楚妤,姬恒淡声问,“怎么不到床上休息?”
楚妤已是在小塌上面躺了下来,冲他摆摆手,“还是不要了,我眯一会就行,何况有伤,我也怕会不小心弄疼了您。”
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但楚妤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哪怕他们就算调换身份,依然是夫妻,可她也不是那么习惯两个人亲近。
同房属于本分,很多东西却不是。
姬恒感觉出楚妤的躲闪,再见她蜷着身子、闭了眼,便未开口。
来日方长……姬恒微抿了唇。
哪怕她仅仅是无意提及依赖与安心,却诱得他忍不住想要出手。
也许,这是很好的机会。
本欲就此休息,楚妤记起自己还没有问过七夕那天的情况。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脸朝向姬恒,睁开眼看向他。
没有注意到姬恒急急收敛起的满目温柔,楚妤只低声问,“陛下,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遭遇埋伏?”
“三月初端了个邪教,岂知余孽尚存,叫他们得了空子。”
楚妤讶然,“可如何知道陛下出宫之事……”
哪怕是宫中妃嫔,都不可随便打听皇帝行踪,微服出宫更是极为私密。按照常理,这样的消息不会随随便便流露出去。
恐怕是有内应……这么想着,楚妤又要问话,姬恒却先道,“那个内应已经抓起来了,你安心吧。”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
姬恒朝楚妤瞥去一眼。
想到她刚刚突然睁开眼睛,自己差点慌乱了,一时好笑。
真是半点威仪都没有了。
又记起还没和姬恒商量请御医的事,惦念自己身体的楚妤再次睁开眼。
甫睁开眼,便听见皇帝咬牙问,“又怎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为不高兴。
见姬恒瞪着眼,楚妤要出口的话硬是憋回肚子里。
她悻悻道,“无事……”
楚妤心里却忍不住想,上一刻明明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摆了脸色。
这个人,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