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世人给崔护的这段姻缘杜撰了一个完满的结局,可是叶澜音却不敢想,真正的起死回生,逆改天命,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叶澜音不说话,而是就那样陪着沈颜站着,一直陪到了黄昏,陪到沈颜走下高楼,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方丝帕系在了那十里桃林中的一簇桃花枝子上。一直陪到她换上了她曾经陪她去选的那件舞衣,陪到她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沈颜上了那辆马车。
沈颜告诉叶澜音:“这支舞,我其实一直都很想跳给他看。”
与叶澜音眼睛里的不值得不同,沈颜笑的云淡风轻。一念生灭,执着和放下皆只在人一念之间。叶澜音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这一瞬,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沈颜她都将要放下了。
“苏绯织说的对,人心同情之一字对等,委实比佛理禅宗还要难懂。我参不透,若是要放下,不喜,不念,不见便是,沈颜她缘何要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
“执念之所以为执念,大多是因为这些念头到死都难以真正放下。”苏越摸了摸叶澜音的头,语气依旧柔和。叶澜音忽然有些恍惚,想起紫薇垣上的那一位好似和苏越一样,总在不经意之间道出几许禅意。叶澜音第一眼见到苏越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很像,可如今她却觉得,苏越和浅沧又不那么相像了。
苏越道:“浮世之中,红尘渺眼,所谓执念,是缘是劫,大抵只有一死,方才能够真正了断。”
兴许是这句话所带来的答案太过沉重,叶澜音默不作声,她的头依旧埋在苏越怀里,她不动,苏越亦不动。熏风拂过,桃花倾落,跌落在苏越白衣黑发的剑伤,跌落在叶澜音如缎子一般的青丝上。
其实在这一刻,苏越恍然有一种错觉,好似时间定格,他们便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想到这里他便微微笑了,眸子里的光,温和明亮,一瞬倾城。
叶澜音没有勇气再去看那面端光镜,因为她知道,即便韶渊在赴宴前给手下的人下了一道命令,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沈颜,好将她连着环儿小婵一起送出城去,可沈颜,却先他一步,去了临江仙。
临江仙是一座坐落于长安城西北,渭水湖畔的酒坊。自落成以来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长安城中非达官显贵,将相王侯不得入内。
沈颜抱着唯有一死的心态来到这座雕栏画栋的酒坊,却不知道,今日韶渊过来,竟也是过来赴死的。
三十七名自幼跟在韶渊身边的影卫,以及他这几日夜夜挑灯擦拭的佩剑,无不昭示着今日若不能将太子尤勉暗杀,便将要整个韶府陪葬。
秦妙戈只是一个契机,韶渊并不是一个爱美人胜过爱自己命的男人。他将秦妙戈送走,是为了护她周全,也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而他杀尤勉,是为了他对三皇子的忠义,也是为了他韶府日后的权势。
太子尤勉自己出的宫,自己在临江仙里包的场子,只要不是万不得已韶渊不出场的话,在座那么多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谁又知道刺杀太子尤勉的影卫是何归属?
韶渊从来不怕太子尤勉,说到底一个男人的野心也由不得他害怕。他以为自己计划的很是周详,却唯独漏算了一个沈颜。
韶渊在侍从的陪同下登上临江仙的最高楼,太子尤勉已经衣襟半敞,斜着杯樽躺在一个香肩半露的美人怀里。见着面色依旧冷峻的韶渊,太子尤勉冷冷扯了扯唇角,抬手指了个位子,语调拉的有些长,对身边常服作打扮的公公说道:“还不赐坐!”
韶渊微一拱手,从太子尤勉简单的行了一个礼。来此之前,他心中本已想好一套应付太子怒气的说辞,却不知太子尤勉见到他来,随意讲了几句朝政,对于秦妙戈未能到此只字不提。
韶渊面上带着一二分恭敬同太子尤勉闲聊着,心中的疑惑却挥之不去。看着太子尤勉的笑意,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太子尤勉举杯,说出这样一番话时,他方才明白,自己缘何会如此的心慌意乱了。
太子尤勉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道:“都说韶府之中的少夫人一舞倾城,今日本宫便带着你们众人长长见识,看看到底何为所谓的一舞倾城!韶夫人,还不速速为本宫献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