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用没有在输液的那只手,困难地拿着水杯。
看着你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赶紧帮忙你握紧杯子。
你慢慢地把水杯斜过来。
一股细小的水流,浇注到盆栽中央的那片长叶子上。
你一直浇着那片叶子。
我说:“这片已经够了。我们浇浇旁边吧。旁边的叶子也干渴着呢。它们也快枯死了。”
你看上去疲惫而疼痛难忍。
你无法做到让杯子进一步倾斜了。
我心如刀绞地把杯子接了过来。
我把剩下的水,均匀地浇在剩下的叶子上。
有了水的滋润,这株植物现在看上去略略有点生机了。
你靠在枕头上,你看着我做这件事情。
你集聚着力气,以便对我说长一点的句子。
你积攒了一会儿力量,然后你说:“所有的生命,它们的渴望,都一样。”
你说:“就像,所有的叶子,它们都渴望着滋润一样,这层楼里,所有的人,也都渴望着,离开疼痛和虚弱。我们不能,只滋润其中的一片叶子,而不管其他。”
你说:“所以,不要,只关心我的疼痛,而不在乎其他。”
你说:“这层楼,他们,也都很疼痛。你不要,无视它。”
(二)
将他人的任何痛苦,完全当成自己的苦受,而生起慈愍防护之心。这种境界,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呢?
你受到病痛的袭击,这一切发生在你身上。为何我会感觉到强烈的心理痛苦,乃至由于这种心理痛苦而引发身体的剧烈痛苦(如心痛晕倒)?为何我会理所当然地把你的苦受视同自己的苦受,而在第一时间生起强烈的**要设法去防护解除?
和你一墙之隔的那位病人,他也非常疼痛,而且,他看上去比你情况更不好。因为他的心并没有你那样训练有素,所以,他此刻不仅在忍受身体的疼痛,还在经心理上的惶恐、难耐、孤独等等负面情绪的折磨。为什么我却一点也感知不到他的痛苦?我为什么可以熟视无睹,并不能第一时间有强烈的**去防护解除那痛苦?
这是你在病痛中向我提出的问题。
你通过浇灌那一片叶子,提醒我深入思惟这是为什么?
我为何愿意不惜自己牺牲和受苦去解除你的痛苦,又为何并没有兴趣为解除邻床的痛苦,去付出这种牺牲?
这两种痛苦难道是不一样的吗?就像两片叶子的干渴,难道有什么不同吗?我为何要区别对待呢?
原因还是在一体感上。因为我认为和你是一体的。就像我认为手和脚是一体的。当脚踩到火炭上时,手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助它解除痛苦,去抚摸伤处,一点都没有什么不自然,根本不会产生希望脚回报手的想法,也不会认为手对脚有什么功德可言。
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和其他的病人是一体的。所以,我会分别计较。
这其实和在黑暗中视物是一样的。就是对一体感的认...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