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拦车。
车灯闪烁了一下后熄灭,却没有减速。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会被撞死。
但这辆车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车灯顶上她腿,热得发烫,令她又是一个寒战。
她立即绕到驾驶座那侧,疯狂地敲窗。
车窗慢悠悠地摇下来,露出清秀却略显寡淡的一张脸。短发的女人看着她蹙了蹙眉,仿佛要辨认出她十分费劲:“是你啊。”
“林博士,救救我,求你了!求求你!”她牙齿打颤,语无伦次。
“凭什么?”
她噎了噎,紧紧扒住窗檐不松手:“父亲……父亲他和您有交情,就看在他的面上,请您……”
雪亮的电光划破天际,带得短发女子脸色陡变。片刻的沉默后,林博士说:“上车,”停顿一下,她往后一瞟,“我说的是后备箱。”
她很快缩进狭小的后备箱。医用床单盖了上来,一箱消毒水与她肩并肩。
林博士不发一语,阖上后备箱盖。
氢燃料发动机轻微地轰鸣,轮胎碾过碎石子的声音渐强。
这辆车突兀地停下,她听见有人说:“请配合哨所检查。”
她全身都是湿的,这下更是全身僵硬。
林博士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将她供出去?
“喏。”林博士简单吐了个音节,似乎在核验身份凭证,“车里要检查吗?”
哨兵的口气突然恭敬起来:“下那么大雨就不劳烦您了,祝您一路平安。”
“嗯。”林博士泰然应答。
汽车再次启动。
隆隆的雷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处,她周围的狭小的世界,一个劲地晃动。
真实的摇晃感令司非不由睁眼,想要确认这并非梦境。
周围黑漆漆的。
她呼吸急促,思绪罢工片刻才再次运转:这是叛军的一号避难所。
处死严星昌后,瞿清、刘大哥等人似乎立即散布了这个消息。一号基地已经开始积水,即便避难所暂时安全无虞,已经在地面的人也不愿回去。刘姓青年似乎再次与帝国军交涉去了,叛军剩余的武装力量忙于巡逻,避难所里只有寥寥数人。
“姐姐?”怯怯的一声唤,她怀里有什么动了动。
是瞿向阳紧紧扒着她。
司非轻声说:“没事,睡吧。”
对方反而清醒过来,蜷缩得更加厉害,附在她耳边说:“其实我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梦。”
司非摸索着捋捋女孩细软的头发,默了片刻才坦诚道:“我也做噩梦了。”
“姐姐,我……好怕。”瞿向阳的吐息暖暖的,“刘大哥和妈妈他们变得好可怕……不,其实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但是我……”
否定至亲是最痛苦的。
“你想离开这里吗?”司非冷不防问。
瞿向阳抓着她的手紧了些。黑暗中她的眼神熠熠,却只让人觉得冷:“可以吗?姐姐可以带我走吗?”
六年前她扒着林博士车窗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神情?
“我会想办法的。”司非知道自己许下了愚蠢的诺言,“会有办法的。”
“嗯!”
无眠的一晚在无意义的絮语中过去。
接踵而至的又是剧变。极近极近的震动将司非从浅眠中摇醒,又是空袭?!
瞿向阳最擅长打听小道消息。她到地面晃了一圈,情况很快明朗:
震醒司非的是爆炸,而非幻觉。叛军在半夜引爆了二号基地下的岩层,强行降低一、二号基地的水位。爆炸点力矿物层很近,损伤在所难免,违反停火协定已成必然。因此同一时刻,叛军率先出击,再次出动那几架灰隼机甲和所有兵力,对帝国军发动了进攻。
4区时间早晨五点左右,帝国军的报复行动也开始了。
停火只持续了十数个太阳时。
连续不断的震动中,司非扶着金属板壁维持平衡,不忘追问瞿向阳:“地面的大家都还好吗?”
瞿向阳抿唇默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刘大哥他们好像已经没空管了,都在忙着进攻、确认矿区那些炸弹、还有和帝国军谈判……”
司非闻言眼神闪了闪:“矿区的炸弹?”
“嗯,一开始就装好的,似乎把原来三号基地的所有爆炸物都用上了。”瞿向阳对此习以为常,随口答道。
司非沉声问:“你妈妈他们呢?”
“好像都到一线去了,只有刘大哥和一些没法打仗的人留在上面。”
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不要命的打法!叛军这样能捞到什么好处?简直是自杀!
司非眼神一闪,脸色骤变。她拉起瞿向阳:“我们快逃。”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奥伯隆叛军已经根本不考虑赢面,只打算造成最大伤亡,而后与矿层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