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记得初见那日的女孩是何等纯澈烂漫。他的白染就应该那般无所拘束保持永远的快活纯净,怎能背负这般血海深仇?
有这么一刻,叶孤城想要再给白染喂一次忘尘,可惜那种药一人一生只有第一次服用才有效果。
房中黑暗,窗台也不曾透入半分月光。今夜竟连星月都被挡在了云后,莫不也是知晓人的绝望,毫无生机么?
叶孤城这般想着,却也无可奈何。轻轻抚着女子的背脊,只觉得她又瘦了不少,虽然更美了,可再没有先时的圆润。便开口,声色微柔,“你还有秋老,别哭……我还在。”
他最后三个字说的极轻,可不知怎的却偏偏入了白染的耳。哭声戛然而止,怀中娇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白染猛地抬起头,双目泛红,语声低哑,双目光泽异常。
“你,你也要死了,对不对?”
抱着她的怀抱刹那僵硬了一瞬,叶孤城不答。
“你曾说你生而知之,又说将死于一个月圆之夜。便是这个月对吗?你的对手,是西门吹雪,月夜决战就是你丧命之时,对吗?”
她身体在颤抖,连语声也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叶孤城无以应对,他想说不是,叫她不要多想,可欺骗隐瞒从来不是他的作风。对白染,他做不到欺骗。
“是。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我将死于西门吹雪剑下。”他声音极为冷静,好似那古井无波,生死在他心中不过蜻蜓点水而过,不生涟漪。
叶孤城的冷静愈发点燃了白染的怒火,她直起身,两手扯着男人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头一次,这个无比敬爱他,将他视若仙人不可侵犯的女孩似这般无理粗鲁。
“叶孤城,你混蛋!”白染怒吼,声音尖锐如剑刺喉。她扯着男人的衣衫还觉不够,手抓脚踢,身子狠狠压上去,将男人压倒在床榻上,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这一系列举动来的突然,可以叶孤城的本事也不至于不能还手。可这人却在一瞬间成了木头,如如不动,沉默地受着女子的撕咬。
胸口濡湿的面积越来越大,咬他的力度却越来越小。叶孤城微微叹息,手掌抬起搭在白染头上,轻柔抚弄。
“你明知道会死,为何还要去那什么狗屁决战?你明明不喜争夺那些,为何……”
女子哽咽的嗓音传来,叶孤城轻轻闭眼,似乎要将那些不该跳出来的情绪也重新封闭。“此乃定数,不可逆转。就如那唐天容,注定在那一日要死在我的剑下,以此为决战的来段。况且那一番计划乃白云城几代城主谋划,即便我心知会失败,也必须去做。西门吹雪是个好对手,死在他剑下,我亦无悔……”
他耐心解释,头一次将这些藏在心底的话语告诉别人,可听的人却不能理解。
“你可以无悔,我怎么办?”白染没有再哭,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我没有亲人,只有你了。你也不要阿染了吗?”
半晌沉默,方听得一声暗哑沉闷无比的嗓音响起,缓缓道,“白云城给你,你可在南海择一佳婿,也不枉我教导你一场。”
择,一,佳,婿?白染只觉脑中轰鸣,那几个字明明听得清晰,却不论怎么也不能理解那其中的含义。
她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面上没了泪,与叶孤城一般平淡,无悲无喜。几句话的功夫,白染仿佛一下子从青涩懵懂过度到了成熟。
“没有叶孤城的白云城,已不是白云城了。”
她这般说道,袖口中蓝光一闪,快如闪电扑向叶孤城。叶孤城对白染毫无防备,白光快到眼前,才本能地反手去挡,可仍被那物咬了一口。定睛去看,竟是一古古怪怪的虫子。也就是这短短几息的功夫,内力快速流逝,四肢也变得无力虚软起来。
忍不住抬眼去看白染,他从未想过白染会对他出手。
“别看我。”白染从他身上下来,坐到床边,抬手解衣。“我明日就走,回去报仇。你若活着,再来罚我罢。”
衣衫件件滑落,露出香艳的内里。叶孤城转头不去看她,语声极冷,“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染浅笑,再无曾经肆意,却别有一番妖媚邪气之感。说来可笑,养了那么多毒蛊的女子,怎么会纯白无暇?白染,白染。她这抹白,早在很久以前就染上了名为叶孤城的色彩,只此一种。只可惜,她迟钝的,那么久都不曾发现。
“你不会死的……”伴随着坚定如誓言的话语,白染解开了全部的衣衫,翻身覆上,光洁无暇的肉体即便在黑夜中也不能减免光泽。
夜色极浓,喘息□□之声飘飘悠悠,直将深藏的月色也勾得露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