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沈大人于盘查一事极有心得,这几位被害女子的询问就交由你来负责,如何?”
沈舒南似乎丝毫不怀疑卫简的如此安排,笑着应了下来,转而看向情绪已然缓和下来的顾源,道:“顾兄,你那边可有进展?”
顾源点了点头,“曹轩的家世背景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他的父亲是当年京城有名的边城跑商商人曹蕴成,母亲是曹家农庄上的普通佃户之女。曹蕴成早年靠发妻的娘家资助,通过跑商迅速暴富,成为北方有名的巨富。然而事无十全,曹蕴成的跑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财运亨通,奈何与金氏成亲后一直膝下空虚。为此,曹蕴成便生出了纳妾的念头,奈何金氏跋扈,以娘家在曹蕴成生意中的半数股金为要挟,坚决不许曹蕴成纳妾。曹蕴成不敢公开抬妾室进门,便偷偷豢养外室,曹轩的生母便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卫简挑了挑眉,“莫非那曹蕴成还在外面偷偷置下了三宫六院不成?”
顾源出身鸿儒之家,完美继承了其祖父顾大学士的价值取向:一,藐视商人;二,不齿于一切混淆正统血脉的行径,譬如豢养外室。
“说是三宫六院倒也不算太委屈他!”顾源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曹蕴成在京城扎根多年,结交了不少酒朋肉友,他又是个好吹嘘的人,酒至酣处没少炫耀,故而也不难查。曹蕴成先后共置了五房外室,可最后只有两房有后,除了曹轩之外,还有一名常姓女子为他生下来一个女儿,名唤曹敏儿。金夫人病故后不久,曹轩母子就被接进了曹府,其母乔氏被扶为继室,曹轩的身份也跟着过了明路,成为曹家的嫡出大少爷。同时,常氏及其女儿曹敏儿也被接进了曹府,抬为姨娘。”
沈舒南趁着顾源喝茶润嗓之际,出声问道:“你此前提过,曹蕴成的发妻金氏,其母家持有曹蕴成生意中的一半股金。金氏刚刚过世,曹蕴成便如此急切地扶立外室,金家就能纵容他如此?”
“自然是不会。”顾源道:“曹蕴成扶立乔氏后没多久,金家就尽数抽撤了股金。然而奇怪的是,据曹蕴成的朋友们所说,曹蕴成的生意似乎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这是曹家的疑团之一。”
卫简微微蹙眉,这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顾源:“曹蕴成自此过上了有妻有妾、儿女双全的圆满生活,在外行走时愈发的自得意满。如此过了两年多。两年后的一天夜里,曹家突然燃起了大火,阖府付之一炬,幸而曹轩当时正跟着书院的恩师去外地拜访朋友,才逃过了一劫。这场至今未查明的大火,是曹家的疑团之二。”
卫简观顾源的神色,明显地言之未尽,顺口调侃了句:“莫非还有之三?”
顾源瞥了他一眼,“还真有!这曹家的疑团之三,便是曹家大小姐,曹敏儿。曹敏儿年长曹轩一岁,被接回曹府时已十三岁,曹家出事那年,正是她的及笄之年。但是,意外的是,曹敏儿在曹家大火的一个月前,离奇得了疯病,很快被曹蕴成送到了庄子上。但是,曹家大火当晚,据说有人竟看到了曹敏儿。而后对曹家废墟中清理出的尸体查验,曹敏儿确在其中!”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得了疯病?而一个疯了的人,又怎么会从城外的庄子跑回了曹府,还死在了大火里?
的确是疑点重重。
顾源:“曹家旦夕间倾覆,曹轩自此变得愈发孤僻深沉,但才学却是愈发显露。三年前,今上恩典国子监破格增纳监生,曹轩被紫竹书院的山长推荐进入国子监,由此与受祖上荫庇成为监生的袁灏成为同窗。据国子监的授课博士和两人的同窗反应,这两人虽一个孤僻内敛,一个骄纵纨绔,但刚开始的两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是一年多年忽然就关系紧张起来,不少人听到过他们公然在学院内争吵,且矛盾愈演愈烈,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动手。故而,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袁灏会将曹轩打死,起码不会故意打死他。蔡祭酒亦赞同此观点,他说以袁灏的品性,平日里虽娇奢了些,却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悖纲常法纪之事,绝非心中没有大是大非之人。”
顾源话音顿了顿,别有深意补充道:“但是国子监司业陈成陈大人却态度鲜明,笃定袁灏对曹轩嫉恨日久,一遭爆发之下害死了曹轩。”
卫简下意识地以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看了看沈舒南,又看了看顾源,嘴角缓缓噙上一抹浅笑,问道:“陈司业此举,二位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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