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下后,卫简被单独留了下来。
舅甥二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弘景帝苦笑,“那日听长宁说,你劝她尽早进宫向朕请罪,朕便知道你又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你这预感啊,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卫简在弘景帝的示意下落座,也是苦笑不已,“您的预感也没差啊,背后之人的目标果然是安国公府。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袁大将军。安国公府牵扯到与外族私通,无论是否属实,袁大将军的西北主帅之位恐怕都要让出来了。”
“为了将柳氏送到朕的面前,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折了朕的新科探花不说,还险些搭进去一个国公世子。”弘景帝扯了扯嘴角,眼底氤氲着肃杀之气,“想要如愿,笑话!”
卫简神情一振,向前倾了倾身,诧异道:“舅舅,您该不会是要力排众议力保袁大将军主帅之位吧?”
弘景帝挑了挑眉,“有何不可吗?”
从四次北征到开埠鼓励海上贸易,再到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开拓海上新航道和西南茶马商道,诸如此类一意孤行和满朝大臣对着干的事儿弘景帝可没少做,相比之下,力保袁大将军的西北主帅之位还真不算什么,是弘景帝能干出来的事。
“舅舅英明!”卫简笑着奉上逢迎之词。
弘景帝瞪了他一眼,正色道:“那个柳氏的身份,你需尽快查明,袁家五郎的人品朕还是相信的。只是,年深日久,知情人更是寥寥无几,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奔波一些卫简倒是全然不在意,“舅舅放心,我会尽快查明此事。只是......”
“怎么,你有为难之处?”弘景帝难得一见卫简会有如此犹豫的时候。
“是关于袁灏。”卫简坦言道:“杀害曹轩的真凶虽然是孟广山,但袁灏也有不可逃避的罪责,按律,当处杖刑三十,流放三年。我想替长宁姨母为他求个情,能否让他自己选,是受刑流放,还是降爵抵罪。”
弘景帝对卫简所求似乎并不意外,问道:“仅此而已?”
卫简顿了顿,“我还想请皇上开恩,若袁灏选择受刑流放,恩准将其流放至建州。”
河朔三州至幽州,再至建州,偌大的东北边境,三代以来皆由庆国公府卫家镇守。将袁灏流放至建州,无异于放到了卫家的眼皮子底下。
“此事你可与你伯父和兄长们商议?”
卫简摇了摇头,“未曾。”
弘景帝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还真是会给你大哥找麻烦。”
现今建州卫的都指挥使,正是卫简的大堂兄,卫爻。
“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大哥的分内之事。”卫简厚着脸皮坑哥。
卫简的用意,弘景帝岂会不知,幽幽叹了口气,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只希望经此一事,袁灏那小子能长进些,也不枉这么多人为他费心。”
卫简浅浅应了一声,垂眸掩下眼里流转的波光。
费了小爷这么一大圈的功夫,还没长进,呵呵,那就是欠揍了!
从宫中出来,沈舒南与顾源正候在阙门外,同时还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京兆府尹周晏。
前一日还被同僚们逼得险些愁白了头发的周府尹,一觉醒来,凶手捉到了,案子破了!这感觉,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中了似的,现在还幸福得有些眩晕。
卫简一抬手,打住了周府尹连绵不绝的溢美之词,“周大人,我另有要事要办,不日就要离京,是以,咱们两案并审,下午就开始正式堂审孟广山,地点就选在你的京兆府衙门,如何?”
周晏自然没有意见,欢欣应下后立刻动身回衙门准备。
“二位,柳氏一案就劳你们费心了。”卫简拱了拱手,道。虽接触时间不长,但沈舒南的办案能力和为人卫简还是非常放心的,即便是顾源,固执归固执,能力也是不错的。因而,他才有意将两人拉进了柳氏的三司会审之中。
介入的人越多,立场与态度越多元,佟正受到的牵制就越大,就能为他查清柳氏的身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顾源翻了翻白眼,不甚高兴地冷哼了一声。他虽不苟同上峰佟寺卿的办案手段,但卫简当众下了大理寺的脸面,他身为大理寺的左寺丞,自然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的。
沈舒南拿他没有办法,无奈笑着冲卫简拱了拱手,道:“卫千户放心,我们定当尽力为你争取时间。”
沈舒南这话说的太直白,卫简一愣,继而在这人温润的目光中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善意,“如此,便多谢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