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麻烦事。”
歌德夫人松了口气,大儿子的状况看起来要比她想的好些,“领主……要求我们监视那些流民,然后定期上报结果。他本想让你弟弟成为他的亲随,在我再三推辞后才松了口,改成了这个……我拒绝不掉。但阿比斯已经跟随了阿米莉亚小姐,他大概是不能在劳伦茨久留了。”女人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又怕惊扰了对方似的垂了下来,“对不起,亲爱的,我总是护不住你们。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
带着利爪的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歌德夫人冰凉的指尖。歌德夫人抬头,看见金色兽瞳的高瘦青年沉默地俯视着自己,瞳仁微转,灯火在里头晕染出了璀璨的光华。
“我会做好这件事。”海德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温和,“今天血腥味太大,所以刚才不敢出来……”他说着脸上染了一层薄红,有点难堪地舔了舔牙齿,“对不起,妈……妈。”
“……哎。没事,苦了你了。”歌德夫人眼睛有点红,“让妈妈给你理理头发,好吗?”
于是高瘦的黑发青年乖巧地低下了头。就在歌德夫人的手即将触到他发丝的一瞬,这青年突然抱着头痛苦地哀鸣一声,纵身一跃后退数米,一头撞上了冷硬的岩壁——
轰——!
“海德!”整个岩洞瞬间震了三震。歌德夫人面色焦虑地扶着墙,只来得及分辨出大儿子及时用手护住了头;而后她看见自己向来沉稳寡言的大儿子双眼已是赤红,两爪在前作出佯装要攻击的姿势,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咆哮出声。他逃一般叼着断气的羔羊躲得离歌德夫人远远的,如闪电般亮出利爪和牙齿对着那可怜的幼兽血肉横飞地撕扯起来,金黑交间的长尾在岩壁上抽动着,把这洞窟所在的整座山体撼动出了雷雨轰鸣般可怕的声响!
“够了!海德,住手!”做母亲的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停下来!这是你住的地方,万一塌了……”
回应她的,只有红了眼的野兽示威般的咆哮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歌德夫人急得几欲流泪。她看见不断有碎石掉下来砸中发狂中的海德,形容狼狈的青年额角有血渗下;这使得他仰头怒吼一声,强韧修长的四肢中强压的凶性愈发激昂,好似立马就要在大地的震荡中浴血而亡般——
·
那条地道实在不太好走。
泥土被冻得分外坚硬,又冷又滑,闹得阿米莉亚好几次险些跌倒在地。倒是阿比斯,因为化作了犬形,柔软的肉垫让他免于了被摔得四仰八叉的命运,然而不能穿鞋也叫他被冻得够呛,一从守林人小屋的木板床里钻出来,他就委屈地扑到了小女主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能让腿脚在并不柔软的床铺上歇会儿,阿米莉亚就猝不及防地被扑了个满怀,随之而来的还有黑犬湿漉漉的舌头:“哎哟,阿比斯,讨厌,别舔我的脸!你再这样我要揍你了!”她越躲越忍不住笑,反手把欢快地舔来舔去的大狗单手勒在怀里,另只手去顺他光滑厚实的长毛,顺便捏了捏冰凉的肉垫。太凉了。可怜这一片狼藉的小屋子里连柴火和打火石都没有,只能让这家伙受冻了。
“阿比斯?不考虑变回人形吗?”她心疼又有点好笑,“最起码那样你有鞋穿,脚不会凉着了……”
“汪呜!”阿比斯吐着舌头直喘气,满眼无辜地甩甩尾巴。
“衣服在袋子里,冷了自己去换,别到时候凉着了叫你母亲担心。”阿米莉亚无奈地把他放在地上,转过头,表情严肃起来,细细打量起了被翻得一片凌乱的室内,“谁干的,还把放在这里以防万一的所有物资都被拿走了……”
轰——!她扶着门框的手一紧:整个房子都摇晃了起来!
“天啊!”她用手臂挡着脸,在木屋彻底倒塌之前回头把已恢复人形正套衣服的阿比斯拽了出来,然后一路冲到了林地高出,酒红色眼眸因为惊恐瞪得大大的,手上的劲捏疼了一脸迷茫的少年,“跑!往更高的地方去,我们不能留在这儿——”
千万重冰雪在月下正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如噬人的凶兽般发出了可怕的啸声!
阿比斯被拽得近乎要飘起来,他脚下不停,眼中神情却是十分不解的;冰冷的气浪卷起的残枝打在他鼻尖,他一个喷嚏,迷惑地往雪崩源头的方向伸了伸手,脚步险些就要往那边走去,然后又被阿米莉亚焦急地往前拽了些。
“哥,哥哥……”他低声道,却被骤然停下的少女撞了个趔趄,手上再次一痛。
这场雪崩要是过去,除了劳伦茨堡和整个中心城镇和周围的居住地,都会被活埋掉啊!阿米莉亚强迫自己使声音尽量平淡,面上表情却已不再是惊恐所能形容的了:“阿比斯,留在这里,不要跟过来,太危险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事,你就回去守着你母亲,照顾好她……”
赤色眼瞳的少女说着已在一瞬决然跑到悬崖边上,头也不回便纵身而下!
“主人!”阿比斯忙追上前趴在悬崖边上往下望,只见少女银色长发如锦缎般披着月光在风中铺展成扇形,直往巨浪逼近的界限而去——
“不,不——!主人!”黑发的少年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他揪着胸口,从胸腔深处发出了一声幼兽般的呜咽,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笨蛋,你跟来做什么!阿米莉亚略微侧头,被强风和寒冷冲击得说不出话;砸在雪地上那瞬,她被紧紧地护了起来,反倒是年轻的男孩子半天缓不过来,在她推开他抬起手开始疯狂地抽取自己体内的魔力时,晕乎乎地坐在地面上抱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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