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在,干什么?”他跪在雪地上呆愣地看着掌心中正冒出焰火的少女,看着她被艳丽的光映出了一丝暖意的面庞,以及那愈发愈盛的、仿佛燃尽生命般的炽焰,“要取暖吗?回家吧。在这里,会……”
万籁俱寂的雪原中,微弱的一点火红在艰辛地存在着,吞噬着庞大到狰狞的暗蓝巨物。被光影无限放大的咆哮的冰雪,在那一瞬已经逼近到他们眼前。阿米莉亚的指尖开始冒血,她的火焰只能使冰雪融化,可那很快就会瞬间凝结,被倾轧成尖锐的碎片;在即将被不断扬起雪屑的巨浪吞没的刹那,阿米莉亚咬牙,酒红眼眸里燃烧着螳臂当车的抗衡,不顾濒临崩溃的身体,手中放出的纯净魔力再度骤然增强——
“好多血啊……”阿比斯猛然一怔,要伸出手去拉住她,“不,不,主人,会死的!”
“别怕,阿比斯,死不掉的……”年轻的魔女含笑艰难地安慰他,而后闷哼一声,嘴角淌下了鲜血,“所罗门,你还在等什么!这种时候你不出面,还等着我死了给你办事吗!契约——”
——巨物骤停。就连风和飞扬的碎屑,也在一瞬停了下来,然后安静柔软地落到了地上。
阿米莉亚精神一懈,如断线珍珠般倒了下去,身上早已血迹斑斑。阿比斯接住她,眼里涌起了泪,只知道抱着人不断地呜咽。他什么都不懂,不懂人情,不懂世故,也不懂如何在这个时候让小主人睁开双眼对他哇一声露出灿烂的笑容,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早已学会收回利爪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少女凝结了血的安详面容。
要带她回家吗?他迷茫地看一眼“家”所在的方向,那里一切仍旧。那么带她回了家,一切也会回到原样吧?
“哦,就这样决定回家了啊,小狗。”带着戏谑的笑意的男声忽从头顶传来。
阿比斯警戒抬头露出犬齿,看见个银色卷发皮肤灰白的男子悠闲地飘然落地,无声无息,走过之处也无足迹留下。男人拢着单薄飘逸的白色衣袍,赤足而行,一直被长发半遮的眼眸在月光下露了出来,那是比冰霜更冷寂的色彩,空虚到近乎虚无的……
一片银白。
“呼噜呼噜……”黑发少年抱紧主人,弓起背,眼神凶狠,能一击咬断咽喉的利齿半咬合着,看来随时都会暴起夺人性命!
“真可爱,这是……奶牙吗?”来人只是笑着又走得近了些,冰冷的手指点在少年的鼻子上,叫他冷得扑棱扑棱脑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无力吧?想要保护她,却什么也做不到。真可惜,空有那份摆在那里的力量,却用不出来。像这次这种事,本来对你来说,很轻易就能摆平的呀。”
阿比斯脸往后一避躲开那冷而微湿的食指,鼻头被冷意酸得露出了想要哭泣的眼神。
“……所罗门?”他举起袖子蹭蹭脸,竖起鼻子嗅了嗅,炸起的毛也顺了下来,“我闻过你。从小到大,经常。”
“哈哈哈这个形容……”银色卷发的魔族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非常纯粹而干净;他半弯下腰,伸手点在少年额头,“想不想,能用自己这双手去保护你的主人?”
阿比斯有点愣。他想半天没想明白,于是只好泪眼汪汪地放弃了思考,低头把阿米莉亚身上的披风重新裹紧,然后把她背在了背上。
“我要去采冬月见草。”他说着小心地把昏迷的少女往上托了托,“帮我拿筐子,所……所罗门。妈妈说要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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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歌德夫人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虽然从前大儿子就曾这样发狂过,但从没有一次这么严重……
“海德?你还好吗?”她重新点亮了被灰土和震荡熄灭掉的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角落里躺着的血人,把手放在了他鼻下。还好,还有呼吸。那就不会有事……
血人动了动。歌德夫人精神一振,连忙把他扶起来靠在墙上。用帕子给他擦去身上血渍的时候,歌德夫人的手一直在颤抖,但因为儿子醒着,她一直强忍着没哭出来,而是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和。
“对不起。”英挺眉眼在血污下重现的青年虚弱地低声道,“外面还好吗?我担心雪崩……”
“你别说话了,我去看看。”笑中含泪的母亲说着,对懂事的大儿子点点头,就循着风的方向快步往洞口处走去;然后她看见了那地方已被雪掩埋了大半,视线可及之处,有幽深一片的墨蓝色冰雪潮水般掠过洞口,带着油灯映照下惊鸿一瞥的白往山脚声势甚巨地隆隆滚去;而来时的那片森林已和路都已消失了,只露出点很快就被淹没的灌木般矮小的枝桠。那远处朦胧成了一小块如剪影般生活着人类的数个城镇如乌云般在这冰天雪地中沉浮着,仿佛随时都会在这场死一般寒冷又酝酿着古怪脉动的雪里被淹没一般——
冰雪巨浪却奇迹般在一线之外冷硬凝固,宛如天堑。
这场雪崩远比往日要严重得多。要说的话,更像是借势而发。这个方向……
歌德夫人蹲下伸手摸了摸那些雪屑,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在冰雪冲刷下间或露出来的一小块撕裂般的夜空。那么说来,希斯克勒夫的领主最近如此急切地频频扩张,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天灾人祸,不外如此。
一个逆冰雪而上的小小黑点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而原本应该在里头休息的海德踉跄着撑着墙壁挪到了她身边。
“是阿比斯和大小姐。”他解开袍服,蜜色躯体在瞬间拉长成有着斑斓长尾的华丽黑豹,在风雪中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