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甘酉宫

    第二日天还未亮，这会子上琼派平日里起得最早的弟子还未起床，龙云杉便已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了。

    昨日问过虹啸，它并不想去见龙云杉的师父，是以龙云杉轻声轻脚地独自出了门。

    房中阵阵鼾声，房外小虫低鸣，她抬头望了望天，深暗夜色中挂着几颗明星，清晨是有些冷的，她紧了紧衣领，快步向山中而行。

    这教下堂虽属于上琼派，但实际上上琼派并不对其多加管制，来参加试炼的弟子们可以随意出入教下堂，也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因为在这一个月里，这些人还并不是上琼派的正式弟子，但一旦经过试炼，进了山门，那就大不一样了。

    山门前守夜的八名弟子恪尽职守，龙云杉想到不久的将来便能和他们一样，在山中修炼，心中便感到欢喜，而对山中的崇敬之情也与日俱增。

    微光从天边渐起，这个时辰要比她和君无歌说好的时间早了两刻。

    她顺着昨日走过的路，向西而行。

    来到记忆中地方，金色法阵已消失无踪，对此，她不感到意外。

    昨日重绝从这里走后，一定是撤销了法术，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但便算他是一个强大而又见多识广的人，看到她昨日在天珠前的模样，也是不能接受的罢。

    她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她只希望见证昨天之事的人是任何人，但不要是重绝。

    这种想法从脑中迸发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看来重绝好像对她很重要似的。

    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她实是感到迷惑。

    好在她正是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有一点难过有一点迷茫也很快就被有趣的事情盖过了。

    守山门的弟子检查了她的令牌，又抬眼看看她，他们已接到君无歌师叔的口令，有一位姑娘会持他的令牌上山，让他们放行就是了。

    龙云杉这一回正式地走进上琼派，让她对这里又有了更深的印象。

    若说那些磅礴超凡的楼宇不能长久得吸引她的注意，那整齐化一的蓝纹白袍弟子和高耸入云的雕纹石柱则做到了。

    她用手遮着阳光，抬起脖颈顺柱而望，仿佛那九根石柱就是通天的桥梁，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从上面出现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

    虽没看到神仙，却也没让她失望，御剑而行的弟子，就像遥远而又平稳的风筝，在空中翱翔。

    真好。

    虽是简单地一个词，却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向往。

    君无歌所在的甘酉宫，离其他四位师父的住所有些远，经过了“摇骊”、“潜光”、“ 五籽”、“辛陌”四宫后，好容易才让龙云杉在一片桃树林里找到了甘酉宫。

    桃花正盛，连地上都满是桃花瓣，你根本无法做到不踩到它们。

    龙云杉并未在门外通报，昨天君无歌说了，“明儿到了甘酉宫，直接进来就行了。”

    她推开门，吃了一惊。

    若说门外是桃花三月粉红满眼，那这屋里便是如布遮眼漆黑一片了。

    “师父？”

    她站在外室里，张望着，但这门一关，室里简直黑得像瞎掉一样，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她试探地朝前走了一步，“师父？”

    半晌无人应答，在她觉得君无歌多半不在的情况下，只听“啊！”的一声，君无歌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

    他的目的若是恶作剧地想要吓她一跳，那么他成功了。

    她一个激灵，脸色顿时煞白。君无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让她毫无察觉，若是敌人，这会子她已嗝屁了，可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赞扬他的武功。

    她有些气恼，可对方却颇为乐呵，直笑个不停，还问道，“哈哈，吓了一跳罢？”

    她小嘴一扁，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的—师—父——”

    没了法力的屏障，屋子里渐渐恢复光线，淡金色的阳光透了进来，让适才的鬼屋恢复了生气。

    “徒儿不觉得黑暗中更自在吗？”

    龙云杉恢复了视线，看见她的师父君无歌正站在木台前，摊开手，神情微醉，但从他的眼神来看，他这不是酒话，而是真的十分享受黑暗。

    这可真是不同于常人啊。

    这让龙云杉想起曾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人，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竟练就了一双厉害的眼睛——在黑暗中不但机敏，还能视物如常。

    也许黑暗也能让她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可她还是喜欢光亮，这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君无歌咳嗽一声，活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仿佛在寻找该用一个什么样的面容才像一位师父。

    最终还是不改常态，依旧是慵懒的神情，只见他从书柜后踢出两个蒲垫，自先利落地坐了下去，说道，“徒儿坐下再说。”

    那淡绿蒲垫好像早已习惯被粗暴对待，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等待龙云杉臀部的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