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宴会果然就如韩征说过的那样,他带她来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在觥筹交错的成人世界里穿行,于众人的狂欢中独辟出一个静谧的角落。
不多的言语交流,也不必讲究心意相通,就只是知道你我都在,就好。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他们小时候的样子,也是相对无言,他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应付大大小小的考试,她盘腿席地而坐,靠着长长的书柜翻阅小说。
那时候幼稚又敏感,虽不能读懂书里的全部意思,但已经可以体会之中的情感,每每潸然泪下,他在桌上用力点着笔头,她就立刻羞赧的破涕为笑。
方琴那时候特别放心这两个孩子,因为他们最习惯的相处方式就是沉默,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相熟但并不投机的朋友。
也只有他们知道,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而是于时间无垠的荒草里静静相守。
只是放在当下,不多交流的原因里,另有一个十分贫瘠的现实——司音还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韩征。
想明白去路之前,她唯有沉默。
韩征不急,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去考虑,六年都等下来了,再有六年又……不行,再有六年,他都该老了。
宴会度过的无波无澜,唯一的亮点出在他们打道回府之前,司音从新来的宾客里隐约发现一个熟面孔,凝神去看的时候不由惊讶的吸气。
李殿——摄影界的泰山北斗——司音激动得完全像是一个得到生日礼物的孩子,拆开花花绿绿的盒子之前,既忐忑又不安。
李殿享誉中外,作品几乎登上过世界范围内所有重量级的摄影期刊,她每每在图书馆里翻到,总是煞有介事地喊来春晓一起欣赏。
韩征理所当然地发现她异样,问是不是想跟这位摄影师近距离接触,司音反问:“要是能有机会,你会不会想跟严复聊一聊?”
“……”韩征听得一直摇头:“你这就赖皮了。走走,我带你去找他。”
司音有些顾虑:“要不要人引见一下?”
韩征自然地牵过她手,亲昵地靠上她肩,说:“不必,我跟他算是有点交情。”
司音一怔,倒不是因为他广阔的人脉……身体里所有神经都跑向一处,只为了感知他干燥温热的大手。
于是晃神。
韩征将司音介绍过去的时候,她起初讷讷,朝人一点头说:“您好。”
倒是李殿很是惊讶,将司音上下一打量,问:“要是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静候佳音’吧?”
司音这才进入状态,觉得不可思议:“那是我的微博昵称,您之前有看见过?”
李殿说:“何止是看见过,我还一直都在关注你。”
“这——”未免有些受宠若惊。
“韩翻给我推荐的,说有个很有才气的摄影师在微博上搞自媒体。我可是上个时代的人,别说微博了,电脑都很少用,他就不厌其烦地给我推荐,后来用自己的账号给我看,时不时还给我手机上发两张。”
原来还是韩征的功劳。
功臣自己不想领赏,连忙打断说:“行了,聊点别的。”
李殿拿手指指他:“他还害羞起来了!”
韩征何止害羞,一张脸热辣辣烧起来,好像很有几分变红的趋势,这他妈就尴尬了,连忙截过一侍应生要了杯香槟。
嗯,压一压。
李殿正说:“你作品很不错,虽然一些技巧还要打磨,但对细节的捕捉和对画面的思考,很有自己的一套。”
司音谦虚,道:“雕虫小技,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我经常翻阅您的作品,每次学习都受益匪浅。我还有您的摄影集,全套的!”
李殿一笑:“这是不是就叫做铁杆粉?”
司音一点没夸张,尽管她买的摄影集并非全新,不过因为上一位主人十分爱惜,到手的时候新的就像第一次拆开塑封那样。
说起来也真是机缘凑巧,住她隔壁的那位华裔男孩退房搬走,整理东西的时候丢出了这一套摄影集,她恰好路过看见如获至宝。
问起来的时候,那男孩说虽然可惜,但实在太重只好扔掉,司音一阵心疼提出要买,他满不在乎地说:“喜欢就拿去,我还谢谢你替我处理,省得搬运下楼呢。”
司音不肯,说:“我给钱。”
最终司音用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价格收回了这一批书,自此视为珍宝,回国的时候她一再精简行李,却奢侈的给这批书多买了重量。
在那之后,奉为知己的男孩经常约司音去各地看摄影展,他总是很有办法的拿到一些特别热门的票,作为交换,司音给他做中餐解馋。
几个月前,李殿曾经来她们学校开过一次演讲,对象只针对学校里的摄影系师生,司音抓心挠肝地想去参加却苦于没有途径,也是这位男孩送来的及时雨。
说是铁杆粉根本一点都不为过,司音坦然:“我真的特别喜欢您。”
李殿挺有幽默感,一扫身边喝酒的韩征,说:“韩翻在旁边,就谨慎使用‘喜欢’这个词吧,我怕这家伙会对我下毒手。”
司音果然去看了一眼韩征,笑:“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李殿说:“何止是认识,韩翻还是我救命恩人。”
韩征打断:“不敢当。”
司音好奇:“具体说说吧。”
韩征要拦着,李殿连忙笑着带司音往一边走,说:“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去国外A市参加国际文化交流会议,韩翻是我们随行领导的翻译。本来访问进行的很是顺利,谁知一天晚上我们约着出门买东西的时候遇上了枪击。
“黑夜里火光四射枪子乱飞,大家都抛投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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