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约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
等那些太医刚把人放下来,慕容恪一忙跑了上去,轿撵上人手却冰凉的不成样子,“娘娘……”他有些颤抖的不敢说话,一时之间只觉得身边四周黑乌乌一片都成了背景。慕容赫从旁走了过来,嬷嬷连忙将慕容恪拉到一边儿。
“皇后就住这儿?”慕容赫看着冷宫周围的摆设,眉头皱的能夹断一只苍蝇,“朕从未说过削减皇后的开支,哪个狗奴才这么大胆子!”宫中拜高踩低本就是常事儿,他之前也经历过,也大致知道被自己冷落的女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可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皇后还是回你的栖凤宫——”慕容赫正想说,林约摇了摇头,“这里就挺好的,也用不着那么麻烦,这里收拾好了倒也是个安静地方。”她看着病床前面立着的皇帝,一副用情极深的模样,“之前纵火一事皇上一定要彻查,臣妾现在自己身子也就这样,不能再帮皇上了。”
慕容赫突然觉得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热辣辣,疼的厉害。
“朕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带着泱泱一大批人马走了,他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他甚至不能告诉她她是因为中毒才生出了一个畸形的孩子。她是他的皇后,她如此全心待他。
慕容赫一走嬷嬷就连忙过来了,一张脸皱的如同风干的菊花,“明明昨儿早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回来就这样了?”她抹着泪,却很快被一边儿的慕容恪挤走,眼泪吧嗒吧嗒掉,她就这样要死了吗?他突然觉得无比心慌。
林约从床上起来,将自己脸上的浓铅抹掉,“本宫虽然身子不好,但也不至于现在就死。”拍了拍大腿,她冲慕容恪一笑,“过来。”
慕容恪犹疑的走了过去,又不敢碰触林约,整个人哭丧着脸,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怎么了?”林约捏了捏他的脸,这小包子却突然涌出了一眼眶的泪,整个人看上去委屈的像刚被人揍了屁股,将自己惹祸的手狠狠拍了一下,林约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小娃娃身上常年都是暖和的,身子也软,林约很喜欢抱着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可以轻易哭呢?”
慕容恪听着她温柔的话语,内心惶惶不知所终,“娘娘会抛下我吗?娘娘会死吗?会和我的母后一样吗?”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林约叹了口气,将他的脑袋从自己颈窝抬了起来,果然眼眶湿漉漉一大片。
“今日我是在演戏,不会死。”拿着袖口轻轻擦拭小孩儿脸上的泪,她轻描淡写的,“可是改日也许就会。我,嬷嬷,还有你,我们的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个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恪儿,你知道你的母亲,我的姑姑是怎么的死的吗?”
慕容恪捏起了拳头,一张小脸上全是愤恨的眼神。
嬷嬷欲言又止,“王爷还小”……娘娘把这些事儿告诉他真的好吗?
“不小了”林约揉了揉他的脑袋,“马上就十岁了。”慕容赫不会给他时间成长,“在你长大前,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你得快点长大,否则——”
“我会保护好娘娘。”
慕容恪将头又埋到了林约颈间,两只手霸占似的捉住她的腰。林约拍了拍他的屁股,到底没把人推开,“只许今日一次,明天这个时候就要写功课了。”
嬷嬷在一边儿看着,眼眶有些湿润之余,也在猜度林约的意思。
俞家书香世家,下人从小耳濡目染懂得的道理也不少。以前小姐想做一个仁心仁德,治理后宫的好皇后她便在她身后安安稳稳的陪她治理后宫——可十多年后,她依旧劳心劳力,甚至在十年间因为皇上皇位不稳到处东奔西顾,协调后宫。她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整日整夜的想着牵制后宫以帮助慕容赫牵制前朝。
她得到了什么?一纸褫夺风印的诏书?
慕容赫何曾把自己的小姐放在心上,当做他的妻子,当成他的盟友?
——
早上冷宫还是荒芜一片,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就囫囵变了样子。
上好的银丝炭,棉花,时令的果子都被送进了宫里,连带着宫女儿太监和厨娘。林约看着嬷嬷将那些人外院内院井井有条的划分好,又将院前荒地上的草整整的除了一遍,铺上了花色一致的鹅卵石。原本废弃的宫门外也摆上了上好的盆栽,看上去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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