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笑道:“一定。”
夜很静。
燕宁默不作声地坐上马车,回到了孔雀山庄。
她虽然嘴上洒脱,心里却也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该嫁人了?”
至交故友殒命的悲伤,无人可话衷肠的惆怅,伤患疼痛的失眠夜……若有人能一同分享,那滋味将会好受得多。
虽然如意郎君打着灯笼也难找,但是只要这种想法在她心里萌芽,那开花结果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当她这样想着,走到自己小院中时,突然听到一阵吟诗声。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燕宁不喜欢吟诗,她觉得能用两个字解决的事情,没必要抻成二十个字。
可是她现在听到这吟诗声,却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她听得出这是叶小浪的声音。
燕宁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笑出声来。
所以她站了很久,直到确保自己的表情不会过太愉快之后,才敢转过身去。
她看到了叶小浪,她笑得很收敛。
叶小浪也在笑。
他躺在屋顶上,就像一个全身瘫痪的人,只有一只手和一张嘴能动一样,一面往嘴里灌着酒,一面懒洋洋地笑。
燕宁奇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叶小浪道:“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你上来说话。”
燕宁瞪着眼:“你看我上得去吗?”
叶小浪纳闷地看着她,仿佛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囫囵道:“哦,你上不来。等等我马上下去……”
他忽然就掉了下来。说是“掉”,而不是“跃”,因为他翻身的动作是在太笨拙,就像下一刻便要脸着地一样。
当然他落地还是用的脚,而且不偏不倚就落在燕宁面前,连酒都没撒出一滴。
叶小浪的头发和脸上都飘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子,整个人就像已被冰封住。
燕宁觉得很好笑:“你不知道下雪了?还待在屋顶上?”
叶小浪擦了擦脸上的雪,道:“我怎么没感觉啊?一定是酒劲太大了,燥得慌。”
他一开口便让燕宁掩住鼻子,微嗔道:“酒鬼。”
叶小浪笑着往他跟前凑:“酒鬼也好,以后你只要喝酒,便会想起我。”
他想靠近些,燕宁却使劲把他向外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大眼瞪小眼。
燕宁知道,他要真的用点力气,自己现在是绝不可能和他势均力敌。
如此想来,她便明白了叶小浪是故意在逗她,冷哼了一声,索性撒手不管。
叶小浪果然完全没有向前,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燕宁见自己猜对了,气恼地想:你也就只能在我内力尽失的时候拿我消遣,等我恢复了之后……
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叶小浪眯起三分薄醉的眼,笑吟吟道:“你今天真好看。”
燕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谢谢。”
“这头发真是你自己梳的?”叶小浪抬起手,伸出食指,想要戳戳她头顶的发髻。
梳好这头发可花了她一个时辰。
“喂,别动!”燕宁挡住自己的头,“你来孔雀山庄做什么?自首?”
叶小浪耸耸肩:“我就想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不可以吗?”
燕宁怔了半晌,道:“确实不可以,你还是朝廷通缉的钦犯呢。”
叶小浪笑着摇头:“你能不能多想想自己?不要整天替别人操心。”
燕宁的眼神闪烁:“谁替你操心?我是怕你连累我。”
叶小浪道:“那我更不用走了,反正河图洛书是假的,我和那帮假道士都心知肚明。真论起来,洛阳比外面可安全多了!”
燕宁不禁扶额:“乌游只答应我出手斩杀假皇后,可没答应以后都不拿你做文章。话说回来,他的手下王道玄竟然不在洛阳,不知道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叶小浪面露不悦:“所以你还是要赶我走?”
燕宁抿抿唇:“现在的事情太古怪,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叶小浪眼珠一转:“我留下的理由嘛……我一天不偷东西手痒啊。”
燕宁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想偷什么?”
叶小浪眨了眨眼,低下头,坏笑道:“偷你的心啊。”
燕宁马上按着他的脸往后送,附送一个白眼,道:“有病!”
叶小浪反而抓住把自己鼻子按歪的那只手,贴到左胸口,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不信你感受下。”
燕宁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使劲挣扎,却无奈力气太小堪比蚍蜉撼树。
她又羞又气,咬牙切齿,道:“叶小浪,你究竟想怎么样?”
“燕宁。”叶小浪的声线充满多情暖意。
燕宁心中恍然,对上他的双眸,灼灼目光竟比天上星辰更亮。
他说:“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