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死亡般的静寂。
雍王沉默良久,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语调问:“他二人见面了?”
柳关低下头,一滴汗自太阳穴滑落。
他郑重道:“是!而且言谈举止十分亲密!”
燕宁大惊失色,她从情感上认定这必是误会……段尘恕,怎么可能和迷踪城有来往?
但情感能当做证据吗?柳关会是这般不谨慎的人吗?
雍王重重一掌拍向桌面,厉声喝道:“你可负得起这句话的责任?”
柳关连忙道:“属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燕宁一句话也没有说,仿若作壁上观。
她在想段尘恕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他要去查明一件事,他没有充足的证据……
那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又究竟需要什么证据?
段尘恕接近那个神秘人,或许也是为了这个“证据”?
燕宁的想法与雍王截然不同。
但是燕宁只是在脑子里想,她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发现,在这个书房里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她也说不准,她就是把所有的事藏在了心里,这是一种直觉,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
直觉很有用。
柳关话锋一转:“不过,段尘恕也可能是打着别的主意,也许他是虚与委蛇……”
燕宁露出惊异的神色,柳关这话正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雍王沉声道:“所以你没有跟踪他。”
柳关道:“正是,我一直跟着神秘人,他也已经来到洛阳。”
雍王长长地叹了口气:“错了,你应当跟着段尘恕。”
正在柳关和雍王陷入僵持的时候,门外忽又有人报:
“殿下,上官翎求见。”
上官翎也在同一天回来了。
为什么她回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雍王皱了皱眉头:“让她在外稍等。”
门外一阵窸窣,地煞又开口:“殿下,上官姑娘说事关段大人,事态紧急非说不可。”
燕宁猛然抬起头。
柳关转过脸,满面惊诧与狐疑。
雍王的眼角神经忽然抽搐,捏紧拳头,冷声道:“让她进来!”
门已洞开,上官翎墨黑的衣衫,在灯烛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瑰丽的金色。
她的脚步带起一阵风,很冷的风,冷到让人牙齿大战。
燕宁静静地看着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问:“你为什么蒙着面纱?”
雍王偏了偏头:“你蒙着面纱?”
“是的,殿下。”黑纱随着上官翎的呼吸而悠悠飘荡,她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雍王道:“孔雀山庄里无需蒙面。”
上官翎道:“我不能摘下来。”
雍王问:“为什么?”
上官翎的眸子闪了闪,道:“因为……段大人重伤了我。”
“什么?”燕宁心下大震,脱口而出,“你确定是他?”
上官翎的嗓音冷冷清清:“我在新乐城见到段大人行踪有异,一路跟踪,发现他竟然杀害了十方行者!”
燕宁又是一震:“他杀了十方行者?”
上官翎道:“我藏匿的不好,被他发现。他一开始同我说,这是殿下的命令,我便信了,谁知道……他竟然要暗害于我!”
雍王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上官翎继续道:“幸好我及时水遁才逃过一劫……只是,已受了重伤,所以回来迟了。”
燕宁不安道:“那你的脸上……”
上官翎默不作声。
雍王长舒口气,靠在松软的椅背上,平静道:“摘下来,这是命令。”
上官翎踟蹰片刻,伸手摸向自己耳际,莹白的纤纤玉指和浓重黑纱形成鲜明的反差。
柳关也伸长了脖子,他实在迫不及待想知道面纱下面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终于,上官翎抬起手,用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摘下了面纱。
柳关和燕宁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孔雀山庄的所有人都知道,上官翎有一张瑶池仙女般的面庞。
可是,那张脸现在却比地狱恶鬼更加可怕。
上官翎的下半张脸布满横七竖八的伤口,几乎寻不到一块能看的肌肤。最长的一条伤疤,从右耳一直延伸到下巴,连创口周围的肉都微微翻起。
雍王问道:“她怎么样?”
燕宁不忍地垂下头,黯然道:“她的伤……真的太严重了!”
雍王陷入沉默。
上官翎轻声问:“殿下,属下可以戴面纱吗?”她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好像这些伤疤根本不在她的脸上一样。
听到上官翎的声音,燕宁更觉得心中难受,几欲干呕。
她也是女人,她很清楚女人将自己容貌看得多重要。今日若毁容的是她,她一定会崩溃,遑论上官翎这样的绝代佳人。
柳关却是放下了悬着的心,他已经看出上官翎这模样是谁的手笔。
除了阿越,谁还能有更恶毒的法子?
雍王的手按在那本盲文札记之上,骨节因愤怒而发白。刻有小楷的黄铜板几乎被他按出五个指痕。
“段尘恕……”他的声音已在发抖,“竟然是他……”
柳关和燕宁齐齐看向他。
“我最不能信的,竟然是段尘恕?”雍王的表情痛苦扭曲,说的每个字都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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