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充满彻骨寒意。
柳关急切道:“殿下,请您冷静!”
雍王猛地站起身,却似乎已经分辨不出方向,掩面摇晃了两下身体,将欲栽倒。
柳关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了他,朝屋外吼道:“快去请太医!”
出人意料的是,雍王昏厥之时,燕宁竟然纹丝不动。
她的心里回响着同一句话:十方行者死了!
叶小浪还不知道,等他回到了万仙山,他该怎么想?
燕宁的右眼皮又开始不安跳动。
她转身就冲出了书房。
叶小浪,你先别走,你最好还没走!
叶小浪真的没走,他就躲在那条黑乎乎的路上,躲在一棵秃树干的树顶。
前胸的疼痛令他无法动弹,他的额头已满是冷汗。
天残地缺的那两根拐杖,已经严重挫伤了他的脏器,他用烈酒掩盖住草药的苦味,一直忍着不让燕宁知道。
若不是胸前有伤,他倒真想抱抱她。
嗯……既然连嘴都亲过了,抱不抱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他枕着一边胳膊,回味燕宁唇上的触感,软软的,似乎还带着馥郁甜香。
原来女子的嘴是甜的啊……想到这里,他眼中又有了笑意。
可惜,就偷偷亲了那么一下,根本不够。
叶小浪抬起另一手,盯住一只小小的香囊。
这是他刚才从燕宁身上偷下来的。虽然他已身受重伤,可吃饭的技术还是一点不赖。
他抽了抽嘴角,喃喃道:“很旧了嘛,一定是别人给她的……哎,我就说这么复杂的穿枝花她哪绣得出来?”
一阵冷风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抓紧了衣服自言自语:“早知道刚才应进她的闺房睡一觉先。”
静悄悄的风中,却突然传来一个高傲且冷漠的声音:“谁能想到,‘鬼面公子’叶小浪会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树上。”
话音未落,他已出现在叶小浪面前,稳稳停在那一支树杈上,如临风玉树,丰神俊朗。
叶小浪瞪着他,不耐烦道:“慕容宗,你这人真是十成十的煞风景。”
慕容宗微微一笑,手中剑杀机毕露。
叶小浪摸了摸鼻子:“你来干嘛?请我吃饭?”
慕容宗大笑:“我来见识见识何谓‘落水狗’。”
叶小浪道:“你见识够了?”
慕容宗道:“还没有。”
叶小浪道:“那就再看会儿,本公子多得是时间。”
慕容宗忽然问:“按上回书,‘燕红衣’不是你的女人,现如今又作何解释?”
叶小浪的眼神机警起来:“你想拿她来威胁我?”
慕容宗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耽于儿女情长。”
叶小浪“嘁”了一声:“阁下是身经百战了?可惜你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加一块也比不得燕宁一根头发丝。”
慕容宗嘲讽道:“‘鬼面公子’倒真是颗多情种子!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叶小浪伸长了两条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仿佛身下不是树干而是蜀锦软垫。他的目光迷蒙而深远,悠然道:“燕宁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世间所有的花都开了。浩瀚星河,绚烂烟火——全都映在她的眼睛里。”
慕容宗冷笑道:“若雍王命令她来除掉你这只江湖祸害,你只怕就不会再联想什么星河烟火了。尤其是,当她的剑割断你脖子的时候!”
说到“剑”时,他已出手,说到“脖子”时,他已将叶小浪架下了树,剑锋正悬于后者颈部,锋芒耀眼。
叶小浪低下头,看见慕容宗的剑柄有个火焰状的图腾,似乎是慕容家的徽记。
他打起精神,笑了笑,道:“你想要河图洛书是吗?杀了我你也拿不到。”
慕容宗的剑更紧:“我知道你手里没有。”
叶小浪皱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除了自己和燕宁,还有正阳教的……
正阳教?
慕容宗露出险恶的笑:“我还知道,你和十方行者很熟悉。”
叶小浪豁然开朗:“原来王道玄不在洛阳是去找你?”
慕容宗不置可否。
叶小浪不由得感叹:“你爷爷若知道你和妖道勾结,说不定要气得诈尸。”
慕容宗面色一凛,剑锋已划破他的皮肉。
“带我去找我祖父的太阿剑,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叶小浪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恰好我也想回去,不如就搭你的便车。”
慕容宗冷笑:“别想耍花样。”
他放下长剑,提起叶小浪的衣领,眨眼间,这条漆黑的路上便空无一人。
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燕宁已经冲了出来。
说来好笑,她完全是循着酒味追到这里。
她何时变得能分辨酒的气味了?
酒味却到这里就突然消失了,仿佛曲子弹到一半琴弦突然断裂一样,戛然而止。
她竖起耳朵,并没听见任何人呼吸的声音。
雪后的天空仍是一片阴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叶小浪!”
她高声喊道。
“叶小浪!”
没有人回答。
燕宁往路边的秃树枝上张望,脚下踢倒了一个酒坛,骨碌碌乱滚。
如果慕容宗没有出现过,她此刻一定会见到叶小浪。
可惜世间很多事不以人的愿望为转移,慕容宗偏偏出现了,就在今日,就在这条路上。
所以叶小浪真的走了,她并没有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