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很快就到了。
北风凛冽,大雪封门。
燕宁站在屋顶上,手持二十四骨油布伞,赤红伞面在白茫茫雪中显眼灼目。
半月以来,她的内力稍微好了一些,不算太多,大略是之前的百分之一。
除了练功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不过,好歹屋顶还是勉强能爬上来。
她这时才理解叶小浪为什么喜欢呆在屋顶上,因为真的很有趣。
雍王和皇帝在演武场中央摆了一盘棋,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们就好像蝼蚁一般渺小。
有趣吧?他们可是国君和亲王,却似乎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扁。
燕宁莫名笑了两声,又重归沉默。
这半月孙千神出鬼没,夏奕对她视若无睹,上官翎却和甘棠同进同出。
太多反常之事……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件正常!
轮值的地煞还守在原地,办案的天罡也已离开山庄,无事之人躲在自己房里,谨慎地拴上门闩。
因为密探考核已经开始,那四个被选中的人,已不知藏匿在孔雀山庄的哪个角落,伺机将其他三人灭于掌中。
所以这盘棋才会摆在演武场正中——没有人会在空旷之地动手!
令她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会来观战。
雪花擦过华盖的边沿,无声无息落在棋盘中。
今日皇帝身上发生了太多事,他迫切需要渠道排遣压力。看大内密探杀作一团,似乎是唯一能使他感到快意的事情。
皇帝执黑棋,背后一如既往站着冯双喜。
雍王执白棋,背后站的是柳关和……鹿星川。
既然这一次会损失三个人,就该有另外三个人作为补充,鹿星川也是天罡中的佼佼者。
在那日她拒绝雍王的提议之后,替雍王念读文书就成了鹿星川的任务。
一来,鹿星川身家背景简单,是某些势力所培植细作的几率很小;
二来,他是暨她之后,孔雀山庄最好的剑客!
没有什么是无可替代的,剑如此,剑客亦如此。
燕宁的脸隐没在红伞之下。
孙千将投在燕宁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他正藏在一棵常绿大树的枝叶间,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他已经躲了一个时辰,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欲望。
是不是因为燕宁那番话正戳中了他的要害,他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活下来?
不,绝不!
他怎么可以被一个小女子的恫吓所震慑?
孙千咬咬牙,忍不住双腿微动,无声无息地跳下了树,在雪中踩出两个深达寸许的足印。
他想先发制人,可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风刀霜剑,雪过长廊,花厅处隐隐传来一阵低语声。孙千屏息静气,如猫一般蹑手蹑脚攀了过去。
谁在窃窃私语?
“这半月来,我一直找不到和你独处的机会。”
这声音极轻极柔,是甘棠无误。
又听一女声道:“我们理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上官翎的语调仍然没有起伏,她的话和她的人一样冷。
甘棠道:“在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个愿望。”
上官翎问:“什么愿望?”
甘棠道:“当然是那种愿望……”
话未说完,只听得桌椅倾倒,杯盏碎裂,男人恶劣压抑的笑声。
房檐上的孙千几乎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居然在考虑这种事?
他心中灵机一闪:此时此刻他二人岂不是毫无防备?
如此想来,他不觉精神一振,纵身一跃,自木窗贯入。
他看见那两人身体交缠于圆桌上,暗自得意,运动手中钢刀便劈向甘棠后脑。
甘棠忽然跃起,仿似早有准备,九节鞭舒展开迅速卷起他的刀刃。
孙千下意识翻转手臂,旋开他鞭梢的束缚,刀光骤闪,挡下迎面而来一排银针。
纵使他武功卓绝,可甘棠与上官翎同样是佼佼者,以一敌二,可还敌得过?更何况,这一招他本就失了先机。
所以上官翎的银针有两根已刺入他的腹部。
孙千将针拔出,厉声喝道:“你们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哪怕我已经中计,还不是只添了一道小伤?”
甘棠怪笑道:“小伤?你不妨再看看?”
孙千低下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手中银针的尖端居然已是浓烈的黑色!
孙千狂吼一声,叱道:“上官翎,你竟然用毒!”
上官翎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为什么她在这里都要戴着面纱?
甘棠瞪大双眼,惊诧道:“上官翎,殿下早先定下死规矩,密探考核岂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孙千,你不必愤怒,我今日便帮你除了这个祸害,替你报仇。”
孙千脸上青筋暴突,他想不通,上官翎为什么会以性命来帮助甘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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