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熊熊燃烧,火舌跟着山风一点一点向四周爬窜。
但洞里的人已经没心思再去管火势了。
邹柏飞扬起阴森森的笑容,手中钩子仍在淌血。
他居高临下道:“阿宁,无论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最终只会剩下你我。”
燕宁的牙齿不住打战:“你没有死……”
邹柏飞凝视洞外渐起的黑烟,憔悴疲惫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凄凉之色:“一个人若从来没有活过,何谈到死。”
燕宁问:“花圃里那具尸体是谁?”
邹柏飞道:“死人没有名字。”
燕宁又问:“你到底是怎么躲过的?”
邹柏飞大笑:“假死罢了,你以为凭你的武功真的能杀我?”
对啊,假死。她不是也替夏奕、上官翎和孙千设计了一出假死吗?
但是邹柏飞的假死连雍王都骗过了,可能是阿越……
邹柏飞轻蔑地看着她:“你的心肠根本就不够硬,也不够狠,你根本不懂如何杀人。”
燕宁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两年前那一战的情景。
“你知道我肯定会后退,所以我故意迎上前,让你方寸大乱。所以,你的剑稍微偏了一寸。”邹柏飞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燕宁的武功也许很高,但杀人是另一回事,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
邹柏飞懂得杀人,懂得什么地方看似一剑毙命,实际上却只是轻伤。
更何况,燕宁本就不愿杀他,那一剑出得十分无力。
邹柏飞遗憾道:“可惜你太紧张了,所以发现不了。”
燕宁沉默良久,突然笑起来。
不知道她是欣慰自己不安的良心终于可获解脱,抑或是嘲讽自己的纠结痛苦只是别人眼中的笑料?
叶小浪听她笑声,不由心疼道:“原来他是装死骗你,还让你这么多年一直愧疚不安?”
燕宁拭去他嘴角的血:“直到昨天,这仍是我一生中第二后悔的事。”
叶小浪追问:“那第一件呢?”
“嘘,躺好。”燕宁搂紧了他,“伤在肺部呢,你别说那么多话。”
邹柏飞见他二人柔情蜜意,不由冷笑道:“第一件事,应该是没能替燕昭仪挡剑。”
燕宁听得眼皮直跳,怅然一叹:“你死了之后,我再也没碰过长剑。”
邹柏飞摇摇头:“真可惜。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燕宁抿抿唇,问:“你一直都是迷踪城的人?从十年前开始?”
邹柏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了个要求:“两年前那一战是假的,现在我们可以真正比试一场。”
燕宁冷笑:“你真有闲情逸致。”
邹柏飞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钓过鱼啦……”
他要做的事太多,太累,太枯燥,也太孤独。
燕宁面色阴沉:“你说错了一件事。”
邹柏飞问:“哪件事?”
燕宁道:“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邹柏飞道:“你变了。”
燕宁道:“变的是你!”
邹柏飞沉默片刻,道:“若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的态度就不会如此恶劣了。”
他不等燕宁开口,微笑接道:“大火封山,洞口已经不能再通过,而只有我知道这洞窟的密道在哪里!”
燕宁脸色骤变。
邹柏飞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不论你死还是我亡,他都一定有命走出去。”
燕宁看向叶小浪,眸中波涛汹涌。
邹柏飞抚摸着钩子,笑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但他是你的爱人。”
叶小浪挣扎着坐起:“空口说白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他这一动,已上药的伤口里鲜血又流出。
燕宁颤声吼道:“你躺着!”
叶小浪有些怔忡:“我又不是瘫了,怎么能让你冒险?”
燕宁道:“若是不应战,我们都会死,应战的话,至少能活一个。”
叶小浪苦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你若死了,难道我还能活下去?”
燕宁有些生气:“别小瞧我啊,你明知道我很厉害的。”
叶小浪感觉到身后异样,猛然抓住她的手,道:“你想点我?”
燕宁勉强笑了笑。
果然,点穴这种事,只有叶小浪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叶小浪叹了口气,道:“好,我就允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燕宁点点头,缓缓直起身来。
她的功力只有六成。
但邹柏飞的背后中了一剑。
所以,这一战十分公平。
邹柏飞见她架势已起,低声道:“多谢。”
他绝不是个轻易言谢的人。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铁钩已射出,长链如绞索般向燕宁脖子上缠了过去。
他只要出手,就绝不会给燕宁任何存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