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醒了?”
自从谢含英再次晕厥,四相、谢容英和太后高氏以及一些朝中重臣,便都留在了宫中。
现下瞧见皇后出现,言道圣人醒了,就都惊喜起来,俱都想要冲进去看谢含英。
清婉却道:“圣人要见昭王。”
高氏与谢容英脸色微变——这却也是没有法子的。因为之前昭王谢含英坚持想要留在宫中,等着谢含英醒来,奈何二人不许,愣是将昭王给赶出了宫中,令其住进昭王府。
且不只是昭王,还有前来长安的殷王、敬王世子,亦是同样的待遇。
只是高氏与谢容英显见没有料到,谢含英一清醒,就要见谢含英。
谢容英下意识的看向高氏,想要寻求高氏的意见。
谢相在一旁看了,眉头拧的死紧。
高氏缓缓开口道:“我儿刚刚清醒,应要好生歇息。且让我儿见一见咱们,再令本宫寻来的好大夫为我儿再诊治一番,开些方子,至于昭王……且等明日再说。”
她正要一锤定音,就听素来温婉大方的清婉冷笑了一声。
高氏脸色微变。
清婉神色间满满的都是忧伤,看向高氏,淡淡道:“莫非太后不知回光返照四个字?圣人他……撑不住了。”
高氏闻得此言,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清婉却是转头看了一遍周遭人,末了道:“立刻去请昭王、殷王、敬王世子入宫,再请诸皇亲国戚进宫。圣人虽病重,现下却头脑清醒,或许会有事情吩咐,还望诸位快些行事。还有,张老太医和寇大夫在何处?速速请二位来为圣人诊脉。”
谢相等人瞧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便依言行事。
依的,自然是皇后的言。
高氏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清婉却是对谢相等四相道:“圣人怕是真的撑不住了。他原本想要先见昭王。只是昭王不在,几位相公便先进去罢。想来,圣人迟早也是要见诸位的。”
谢相等四相老泪纵横,俱都为这位少年天子感到可惜可叹。
只是纵然如此,生死已定,谢相等四人也只是对着高氏与谢容英一礼,尔后就进了内殿,去看谢含英。
谢含英此刻倒是真的回光返照,清醒了过来。
他正在问兰墨要茶——他素来喜茶,只是因之前病重,要日日吃药,根本喝不得茶,这才戒了。而今日,他却开始再次要茶。
兰墨愣了一下,就道:“是,奴这就去为圣人烹茶。”
谢含英微微一笑。
兰墨转过身去,就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
四相亦是心中感叹,却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甚么。
谢含英却是态度如常的询问了四相朝中诸事,末了沉思了一会,才道:“容英如此,以后,辛苦诸位了。”他躺了几日,身子极其虚弱,但还是颤巍巍的站起身,对着四相微微躬身一礼,道,“朕身子不济,有负先帝与上苍,如今,这个天下,只能交给容英。只是容英到底年轻,以后容英处事,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四位万万要帮他。朕不求容英做甚千古一帝,甚至不求容英此生,能真正削藩,将权力全部拿在手中。只求容英为帝之时,能够仁爱百姓,做得几件大事,令敬王、定王不至于真的将这个江山推翻,令朕与家父,无处安葬。如此,朕,心愿足矣!”
这却是一个兄长在托孤了。
只是,他所托的孤,一来并非是孤,二来……年纪上面,却也算不得幼小无助了。
但是,四相皆明了永和帝的心意,知晓永和帝是担忧一旦他们被谢容英惹恼了,不再帮扶谢容英,那么,谢容英万一被奸人所误,只怕这天下,当真是要重新变上一变。
四相从前便受先帝重用,如今又被永和帝信赖看重,自是感激二人,因此心下虽担忧谢容英太没有主见,却还是认真ο铝苏饧虑椤
“只要皇太弟不令我等离开朝廷,我等必将辅佐皇太弟到底!”
谢含英这才稍稍安心,尔后就令皇太弟谢容英进来。
谢容英进来之前,还在被高氏拉着,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是一进来内殿,瞧见谢含英的模样,谢容英又将高氏所说的那些话,统统都抛之脑后,当即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谢含英轻轻一叹,开口令谢容英起身,让他对着四相行深揖一礼,以提前谢辅佐之恩。
谢容英自小听谢含英的话,这次倒也听了,立刻对着四相行礼。
四相却连道不敢,正在推辞间,就听外头有人道,昭王、殷王与敬王世子到了。
谢含英咳嗽了一声,就道:“请昭王、殷王进来,令敬王世子且在外头候着。”
谢容英也暂且止住了动作。
谢远、殷守急急赶来,一通见礼后,二人还来不及开口说些甚么,就听谢含英赶着谢容英对二人也行礼。
“容英,朕从前就告诉过你,这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而是无数百姓的天下。是为帝者与诸多能臣干将、忠心之人一起保住的天下。今日,这内殿之中,谢相、孟相、张相、颜相,此四相皆是能臣,其忠心天地可鉴,其才华无人能敌。今日之后,你有四相相佐,朕才安心。是以,今日趁你还没有做到这个位置时,不妨提前谢一谢四相。”
谢相四人自然连道不敢。
谢容英心潮澎湃,又是悲伤又是激动,却还是坚持着上前,对着四相,俱是深揖一礼——不论从前与将来,至少这一刻,他是极其认真的。
谢含英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才又指着谢远与殷守二人,对谢容英道:“还有昭王与殷王。二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既能为我大庆朝守护住边境蛮夷,又能在朝中反王有了谋逆之心时,为皇室杀一儆百。以二王之本事与忠心,二王乃是朕此生最信任之人。”谢含英深深地看着谢容英,缓缓道,“朕希望,待朕死后,阿弟能待昭王与殷王以同样的信任,既视二人为忠臣,亦视二人为兄弟。为君者,当仁爱百姓,心有大志,胸怀坦荡,能撑船矢。你心中能容天下有能之士,天下有能之士方愿意为你所用。否则,你心中只有方寸之地的二三小事,那么,心怀天下之能人志士,谁又愿意屈居你的麾下?阿弟,你若为圣人,当做君子,坦坦荡荡,心胸开阔,宽仁大度,方不令朕于地下长眠时,依旧担忧挂念。”
谢容英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口中连连称是,尔后转身,对着谢远与殷守,亦是深揖一礼。
谢远与殷守自是避让,和四相一样,只受了半礼。
谢含英明明已经命不久矣,此刻双目却是的晶亮与清明。
他看着谢容英的一番动作与眼神,心中长长一叹。
“罢了,皇太弟与四相,且先出去,殷王,也先出去。皇太弟出去后,照看好太后,太后年岁大了,诸事也莫要再劳烦太后,以后,只让太后好好荣养,莫问世事……也就罢了。”
谢容英等人闻言,俱都应是离开。
兰墨的茶也终于煮好了,送了上来。
谢远见了,张了张嘴,沉默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谢含英亦是如此。
待喝了一口,谢含英才苦笑:“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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